“福妞姐,福妞姐。”外面传来小女孩子的呼喊声,福妞和有栓一起出来了,当然脚下还有两条狗,出来看看果然是小菊。福妞和有栓一起欢声:“你,咋回来的,让你回来过年的。”
小菊脸上并不是高兴的样子,对着福妞道:“俺娘请你去哩,有话说。”福妞应声道:“好,就来。”炕上坐着下来,脚下是拖着老棉鞋,现在赶快重新系好往外走。
有栓却很高兴:“小菊,到俺屋里炕上坐去。”走出院门的福妞也回头笑着道:“是哩,小菊和有栓屋里炕上吃东西去。”一堆过年的瓜子儿糖块样样都有,要问福妞缺什么,独缺小凌的一本“枕头”,不是姐有那个心,只是好奇不是,福妞不觉得脸红也不觉得气喘。
进到四婶的院门,四婶和冬叶一起迎出来,福妞这才觉得不一样。刚高兴问一句:“吕家放小菊回来过年哩,这真好。”看着四婶和冬叶脸上的神色都不怎么好,察颜观色的福妞闭上嘴赶快进屋去。
要过年当然是家家高兴,四婶这屋里觉不出来高兴,四叔坐在桌旁抽着旱烟,对福妞闷声开口:“里长做坏事赔上钱,一家子搬得远远的。小菊是里长帮着找的,现在吕家让她回来了。这以后可咋办?”
福妞倒是高兴,有时候小菊的事情也在心里想一想,遂对四叔道:“过年团圆不是挺好。四叔不用担心,等开了春让小菊跟着我,想想秋天俺们去打山货,一人一天可以分几百钱,小菊人小就算一半,干上几天就象在吕家呆几个月。在人家里呆着受气总是不好。”
屋里只有四婶和四叔在,冬叶已经回自己屋里去。四婶和四叔听到福妞的话一点儿也不高兴,往外看看冬叶不在院里,四婶才悄声道:“小菊这工不能丢,我想你这里拿个主意,倒不用你再去,俺和你四叔想去吕家找着管家再说一说,小菊还是在吕家当工的好。”
弄不明白的福妞觉得自己话说的到位之极,四婶和四叔为什么还要让小菊去吕家做那挨打受气的工。
福妞是能干人,能干人有主意,福妞能带来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买鞭炮的人……这种种原因,四婶和四叔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所以有事情就同福妞这里说一说,看看她是什么主意。在这里呆过夏天秋天和冬天的福妞今天算是可以提出来一个小菊在家里也可以挣钱的主意来,可是四婶和四叔都不满意。
这里重新说小菊是怎么回来的,四叔道:“吕家的一个家人赶着车把小菊刚才送回来的,工作也结算清楚,并没有克扣,衣服还多带回来赏的两套,只是这工还是要做哩。”
不明白四叔和四婶是怎么了的福妞只能顺着四叔的话意说几句,也没有听出来一个所以然,自己瞎猜测一下,也是先看看冬叶不在院子里,福妞小声地道:“不然四婶,让小菊先在咱家里住几天,是不是家里不方便。”
四婶叹一口气感激地对福妞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方便也是不方便,可是这工也不能不去。”
从四婶家里出来的福妞还和赶着出来送的冬叶说一声:“回去了。”这才往自己家里来,一进来先去灶屋里告诉凌墨:“小菊在咱家里住几天。”
正在掂大勺做菜的凌墨一看到福妞进来就如临大敌,没有想到不是再说“枕头”,只是嗯一声。福妞转身就出来,一心里在与不时出来的“枕头”准备较劲儿的凌墨这才明白过来。“小菊在咱家里住几天。”这妞几时给我入的户口,嗯,哥要当户主,以后把这妞往外卖,少于一头牛的钱不卖。
想到这里的凌墨对大庄有几分同情,这个大庄的财产就买不起这妞才是。
里长被换的消息走得很快,中午福妞留小菊在家里吃饭,交待小菊:“就在这炕上玩吧,也不用再帮着我做什么。”小菊很勤快,象是知道自己要在福妞家里住一段时间,把针线找出来,该补的就补,多是半新不旧的不用补,就把家里的碎布头找出来对上说要缝几个被头。
福妞也对有栓交待过一句:“不是冬叶嫂子不好,只是柱子哥成亲的时候,四婶是说过家里再没有别人,有一个妹妹去帮工,回来的少。现在小菊在咱家里住几天。”四婶想着小菊在福妞住几天,再回到吕家去。
柱子成亲新房是收拾过,原本堆在柱子房里的东西都堆到四婶屋里的炕上去,这样小菊再回家睡就挤得不行。
到下午的时候,福妞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四婶是一定要小菊再回吕家去做工。下午福妞在院子里劈松树枝子,两棵松树只劈好一棵,这一棵是放在院里有几天,福妞今天下午就开始做这个活儿。
劈到近一半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有吵闹声。坐在炕上的小菊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白了,手里的针线扎在手上,出了一颗血珠儿在手上。
坐在廊下堂屋门口的福妞听着隔壁四婶院子里的动静,另一只耳朵能听到屋里有栓的声音:“你扎到手上了,俺给包一下。”
听过几句吵闹的福妞就站起来,先到屋里去安慰小菊:“福妞姐去看看,你和有栓在这里坐着。”小菊脸上怯生生的笑容:“嗯,有栓写字,俺给有栓磨墨哩。”
凌墨下午在灶屋里继续去备菜,看着这妞出去准备见义勇为去了。凌墨也听得清楚,隔壁是催债的人上门了。
过年债主上门催债,这是一件悲摧的事情。要债人嗓门不小:“这是里长的中保,他走了俺得把这钱赶快收回来才行,要知道他收了两成头钱。”然后就是四叔和四婶的好央告:“俺们另找中人哩,俺家闺女在吕家做事,不会少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