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风没有继续往下翻,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琐事,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将记录册放回抽屉里,无意间碰到抽屉的底层,听声音像是空的。
思量间,他已经将底层的隔板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把钥匙,钥匙的头部刻着“路”的字样,尾部上还有磨痕,而钥匙上没有落满灰尘,似乎经常被人拿起使用。
可记录册上却沾满灰尘,想取钥匙就需要将记录册拿开,可是,记录册上没有被挪动的痕迹。
云清风扭头看向抽屉的右侧,只见,右侧有一处小机关,能直接打开暗层,无需挪动记录册。
心底的疑惑得到解决,云清风将钥匙放在腰间,将隔板恢复原状。
一切处理妥当后,他才转身走到柜台的一角,蹲下身扭动机关。
咔嚓!
地上的石板向两侧移动,通往地下的石阶呈现在云清风的眼前。
眨眼间,他的身影便朝着石阶向下而去,身后的石板渐渐愈合,恍若不曾发生任何事。
唯有阴影里那堆昏倒的人,见证过他的痕迹。
越往下走,空气越稀薄,甚至让他觉得窒息。
他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况,稀薄的空气让他的脚步变得虚浮,连多抬一步都有些浪费力气。
背靠着墙,挂在墙壁上的篝火依旧燃烧,向四处摇曳。
云清风看着火苗飘动的方向,朝反方向前行,越往前,火光越少,通道越狭窄。
不知走了多少拐弯,不知路过多少岔路,他始终循着风的方向前行。
有风的地方,就有希望。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是他的师弟曾经告诉他的,当时,他只是不屑的一笑而过,未曾想,终有一日,他也会变得如此狼狈。
若是被君似水知晓,定会大肆嘲笑一番。
可惜,他听不见了,甚至,快没时间了。
微抿着唇,云清风停下前行的脚步,他总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连细缕的微风都消失不见。
顿时,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的慌神,随及,被他硬生生的压下。
突然,空荡的道路传来悠扬的歌声,无形间,歌声牵引着云清风向前。
与云清风的谨慎相比,鬼王到悠闲的多。
“路宗主,事情办得如何?”
鬼王拎起一旁的葡萄,往嘴里一扔,不曾施舍一眼给站在一旁弯着腰的路傲天。
路傲天始终弯着腰,低着头,甚至不敢擅自挺直腰板,点头哈腰的回道:“鬼王放心,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算算时辰,他已经进去了。”
“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别打搅我的好心情。”
“是。”
路傲天轻声应道,小心翼翼的后退数步,转身离开房间,轻巧的关上房间的门后,路傲天怒瞪了一眼,满嘴臭气的离开小院。
然而,他的一切情绪都落在鬼王的眼中,只是,鬼王不屑与路傲天计较。
甚至,路傲天连让他去计较的资本都没有。
“清风大哥,只有你才能收服禾耽,希望你不会让小鬼失望。”
轻笑一声,鬼王侧身躺在卧榻上,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禾耽,终有一日,你会是我手上最得意的筹码!
鬼王的眼中蓄满得逞的欲望,那是势在必得的眼神。
神色隐藏在黑暗之下,他想要的,没有人能阻挡。
抱着强烈的胜负欲,陷入沉睡之中。
而身陷地下室的云清风正寻着清脆的歌声前去寻找出口,忽然,他只觉眼前的光有些刺目,未经思索便抬手遮挡。
与此同时,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穿着翠绿色的裙子的禾耽怯生生的看着洞口的陌生人,身子不停的朝后挪动而去。
适应光线的云清风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兀然,空旷的山洞闯入他的眼帘,山洞内的布置齐全,看样子是有人长久居住在此。
“你是谁?”禾耽怯懦的探出头,惶恐的盯着站在洞口的陌生男人。
她虽然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却从他身上感受到无尽的冷意,比令人疼痛的杀意还要窒息。
仿佛他像从寒冰中破体而出,身上的冷意泛着刺骨的寒光,让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语气微微颤抖,落在云清风的耳中像是挠痒痒般不值一提。
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角落处放着高出一个人头的大石,大石上坐着一位赤脚的少女,她穿着翠绿色的裙子,眼神怯懦又好奇的想向他这处瞟来。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云清风轻挑眉头,戏虐的看着坐在大石上的少女。
然而,少女坚定的摇头拒绝:“我不能告诉你,一旦你知道我的名字,就会像那些白骨,永远的留在这里。”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内放着一堆的白骨,像是刻意而为。
“既然我们都得不到对方的名字,那就没有必要谈下去。”
他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不是自己的目的,他很少会多关切一分。
毕竟,话多罪多。
禾耽看着他转身正欲离开,不知从何处生来的勇气,开口制止道:“等等。”
她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挽留欲望,甚至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闻言,云清风停止脚步,转身看着充满困苦眼神的少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需要帮忙?”
禾耽否定的摇头,她的内心无比纠结,从她出生起,就见过太多的人为了夺得她而自相残杀,角落那些骸骨,就是为了她身上的秘密,永远埋葬于此。
可她却从未在他眼中看见欲望,甚至无关紧要。
面对这样的眼神,她的心底升起一抹不甘,曾经,她是众星捧月,人人都想得到的宝藏,然而,现在的她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介普通人。
巨大的落差让她的心里极不平衡,为了寻找内心的平衡,她开口唤住他的脚步。
云清风见她一言不发,心中的耐心渐渐流失,神色有些不悦的盯着少女,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的开口:“若你只觉得好玩,大可不必如此。”
禾耽闻言,彻底打碎她心底的平衡。
“不,我是禾耽,人人都想得到的禾耽。”脱口而出的一席话,却未激起云清风心中的任何波澜。
禾耽的名字他听过,他也知晓江湖人曾为她家破人亡,可他要的东西不是她。
“你是谁,是什么身份,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禾耽的内心极度的不平衡。
云清风知晓她内心的欲望以及不甘,可他没有太多精力去平衡她的不满足,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留下一句话。
“禾耽,你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属品,你是你自己,认清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能力,比拥有虚无缥缈的欲望强许多。”
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规劝一介陌生的女子。
禾耽,她不该被困在阴暗的山洞内。
或许这就是他的私心。
但是,他没有资格去指引禾耽的路,毕竟,外面有太多的人都被欲望蒙蔽双眼,而他又没时间去吸取他们体内丑恶的欲望。
长吐一口浊气,云清风转身离开,该说的话他已说了,至于该怎么做,那是禾耽的事。
“等一等。”
禾耽再次开口阻止他前行的脚步,他的一席话,像一盆冷水浇灌在她的头顶,让她的理智回笼。
撕开怯懦的伪装,穿上绣花鞋,从大石上一跃而下,扭动着轻盈的身子,朝云清风走去。
妩媚的眼神像一朵淬毒的曼陀罗,沾之必死。
云清风轻瞥一眼便移开视线,轻讽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看来我方才的话是多余了。”
面对云清风的不屑,禾耽没有任何恼怒,这样的男子,即使丢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可惜,终究不是池中之物,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不该碰的人,她绝不会出手。
“不,你的话对我而言,很好。”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转身背对着他,左手微微撑着下颚,右手拿起玉帕擦拭眼角的泪。
“公子愿坐下来听听我的故事吗?”禾耽慢步的走在山洞中,未等云清风的应答,继续开口:“我知道公子是不凡的存在,我曾听闻世间有一种人,喜欢听故事,特别是失意的故事。”
她曾不信这传言,特意跑去偷偷看了一眼。
每个失意的女子进去后,出来时,她们的脸上都有一种她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愁容,没有笑容,甚至,连目光都是涣散的。
“小女子斗胆猜想,公子便是那种人。”
禾耽低声一笑,她曾远远见过驿站主人一眼,那抹背影让她记忆犹新。
孤独,是那抹背影的代名词。
她不解,明明身在闹市,身在最繁华的长街,身上却透露着无尽的孤独。
云清风没有打断她的言语,倚靠在石壁上,安静的听着她的故事。
没有得到回音的禾耽清浅一笑,朱唇轻启:“我的故事,需要从我出生时说起,还望公子莫怪小女子啰嗦。”
回眸一笑,只见,他的双眸依旧暗淡无波,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愫和欲望。
回过头,禾耽走到大石的后面,穿上细细的薄纱,轻点脚尖,一跃而上,轻巧的坐在大石上,望着不远处的骸骨,回到十五年前,她出生的那天。
十五年前,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狂风大起,城门的旌旗被风吹落,弄的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