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一个未偿的心愿,深深地藏在自己心中。那就是毕胜红和丁若男没能结婚。而晓雨和大陆,一直被我当成了实现未偿心愿的一个补偿。
08年9月初,好消息来了。江晓雨和王大陆终于要结婚了,婚礼就订在9月28日。
在我办公室里面,江晓雨将请帖递给我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对于婚姻的美丽憧憬。那个时刻,我才发现江晓雨原来这么美丽温柔。
丁:晓雨,你们异地恋能有好的结果,丁姐为你们高兴。恭喜你啊。
江:要谢谢丁姐,不是这一年分开的考验,我们不知道我们之间原来那么在意对方。
丁:真的羡慕你们。
江:丁姐,我有个事情要说。
丁:你说吧。
江:我,我打算结婚后就辞职。
丁:为什么?这个,工作和婚姻,并不冲突啊?
***姐,我进万鑫五年了,这五年里面如果不是碰到王大陆,我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谈恋爱结婚,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地产的工作强度太大了,简直是用命在换钱。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我早几年就走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女生,我不想做女强人,我只想结婚后找份安安稳稳轻松一点的工作就好了。
丁:可是,你那么优秀,你的文案、你的策划,你不做实在太可惜了。
江:丁姐,我觉得,一个女人的优秀程度和幸福程度是成反比的。我就想做个幸福的小女人。
丁:嗯,我知道了。晓雨,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江:谢谢丁姐。嗯,我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丁:不会。
江:你也不要太拼了,女人更重要的是家庭。
丁:嗯。我知道了。
江晓雨喜滋滋地去当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慢慢地瘫坐在沙发上。
一个女人的优秀程度和幸福程度是成反比的。
我知道我的一切,五年来,都落在这个心思聪敏的女孩子眼里。
莫非在她的眼睛里面,我是如此的不幸吗?
莫非是我的优秀造成了我的不幸吗?
这几年里面,我老是把她和王大陆看做是我和毕胜红,当成是我和毕胜红未成的心愿的寄托。现在,她终于要结婚了,而且是裸婚。
晓雨的母亲十分通情达理,没有让王大陆买房子,就在镇上的老的三房两厅里面结了婚。王大陆他们买了部车,方便他们两个城市之间交通。
多么美好的结局。
我一向不信神佛、不信鬼怪,只相信自己。
但是这一刻,我还是期待上天,保佑他们婚姻幸福。
晓雨结婚的那一天,王忠实没有陪我出席。晓雨敬酒,大陆敬酒,大陆公司的老板也来敬酒,晓雨的妈妈也来敬酒。光敬我的酒就要把我喝醉了。何况,看着他们两个结婚,我不由自主想得更多,于是我一个人也在喝酒,喝着喝着,就喝醉了。本身酒量只有半瓶红酒的人,还被他们混着喝酒,更是醉得不轻。
我一个人歪在包厢里面的沙发上,想到江晓雨第一天面试的情形,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吵架的情形,我不禁笑了。
我又想到刚才看到毕胜红小心翼翼地扶着李思琦,呵护着她,而李思琦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长发半遮半挡间,可爱极了。我不禁又笑了。
丁:你说的对!晓雨,你说的对!晓雨,你说的都对!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不知所谓,渐渐地笑变成了哭。
我也想幸福!可是我能怎么办?是辞职还是离婚?
你有个好妈妈,晓雨,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也许就是我了。
就像我的长发,自从婚后我再也没有留过长发。我以中性的模样拼杀在职场中,行走在人世间。因为,我无法倚靠任何人,只有自己。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丁总,我,我有事和你说。
回头一看,是小新。
我强撑着头:喔,小新啊,你说,说吧。
小新看着我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还没有说呢,好久不联系的殷柔雅打来了电话。
殷:若男,你快来!
电话里面的殷柔雅带着哭腔。
我一个激灵:你在哪里?
医院抢救室外。
小新送半醉的我赶到的时候,殷柔雅已经哭得稀里糊涂,妆容尽残。
我撑着自己问医生:怎么啦?
医生:车祸。
丁:叫,叫什么名字?
医生:花无意。
我晃了一下,我知道花无意对殷柔雅的分量。
不一会儿,一具残破的盖着白布的尸体推了出来。
医生: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殷柔雅昏倒在我的怀中。
我看着花无意那一双纤长指节分明的手垂在外面,一晃一晃,仿佛凋零的兰花即将从枝头跌落。我的心也和殷柔雅一样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花无意,死于飙车,时年三十一岁。才三十一!才华横溢、性情乖张的花无意,就这样走了。这么突然,毫无征兆。
年轻时,我们总以为会来日方长,其实却是生命无常。
那一日,所幸我身边还有小新在,否则我和殷柔雅一个醉,一个晕,恐怕都要倒在那家医院中。
而小新,现在是我身边最后的一个人了。那次湖畔,其实我知道了小新的心思,我其实早就该告诉他的,可是我没有;其实我也应该及时回避他的,我也没有。我依然借着同事的名义,像朋友一般相处着。毕胜红有了李思琦,王忠实有了电子游戏,江晓雨有了王大陆,马天赐去了策联,我身边只有小新了。
当我半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在殷柔雅家中。殷柔雅哭累了,已经睡着了。我从床上悄悄爬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擦把脸。
经过客厅的时候,我看到小新睡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我去卧室拿了条羊毛毯给他轻轻地盖上。
他的样子还是当年篮球少年的模样。
我轻轻地说:幸好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