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开学第一个月,林姝就借了很多参考书恶补数学。对于像数学这种变态的课程,尽管老师每次总是信誓旦旦地说万变不离其宗,可林姝就是觉得它万变不沾其宗。无论她总结了多少规律,新题型总会带点惊喜给她。
坐在图书馆自习室看着那些参考书,林姝真的感觉自己要奔溃了。可以说,完全看不懂。她起身去了借阅室,想着还是去看看其他资料吧。
书架上书很多,她一本一本地翻,想找到一本解题思路清晰一点的。可是从第一排翻到最底下一排,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唉,数学真是自己的天敌啊。
林姝站起来打算再去别处看看,可是因为起的太猛感觉整个人突然很晕。本来想扶着书架,可手一落空扶在了一本书上。
只听“啊”的两声,书从书架这头被推下去掉到另一头,林姝因为扶空了头撞到书架,疼的叫了出来。可是。。。林姝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刚才那另一声惨叫,貌似是从另一头书架底下传来的,额,砸到人了?
深吸一口气,林姝走过去想跟对面的人道歉。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大不了被训一下呗。
书架旁边,一个穿着高中部制服的学生坐在地上。一只手揉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被自己推下去的那本书。
林姝再次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完了,砸到人就算了,居然还砸到高中部的学长,这下死定了。
硬着头皮走上去,林姝声音有些低,“那个,真的很抱歉学长,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抬起头,林姝更是觉得世界黑暗了,砸到高中部学长就算了,居然还是顾宸学长!!
关于顾宸,林姝倒是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高中部的顾宸学长,作为学生会的主席,做事严谨,成绩优异,为学校争得过不少荣誉。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喜欢和他一起工作。但是他为人不太喜欢跟别人太多来往,工作中也十分严厉。
那么,自己砸到他会很生气吧?再想想上次姚樱那么高调地挑衅,她们两个在他这里不会已经判了死刑?想到这里,林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宸仰头打量着林姝,安静的外表,虽然脸上神情很自然,但抱着书的手指因为握的太紧已经开始泛白,看来自己是吓到她了。
顾宸站了起来,看着林姝不小心笑出了声。他靠在书架上,右腿随意曲在左腿前。修长的手指掩在嘴边,却依旧能看见弯起弧度的嘴角。浓密的眉也像是在微笑,向上翘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五官,因着这明朗的笑声不得不说真的很吸引人。阳光通过窗户射了进来,洒在顾宸的身上,让这个笑容看起来很温暖。
而这个笑,在以后的万千岁月里,都让林姝感到过温存。
林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却不那么紧张了,至少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顾宸学长,这是借阅室,您的分贝有点高?”林姝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几个同学,正在看向这边。
顾宸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那几位同学,突然失声笑的声音更大。分贝?这么委婉的说话方式纵使他再聪明也得反应一下,尤其林姝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出来。原来,那么安静的她也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这次是林姝愣了,到底,他在笑什么?
顾宸终于停了下来,他转头一眼冷漠的看着一直在围观的那几个同学。在接收到顾宸这带着怒意的眼神后,大家都颇为识相忙拿着书走开了。
他拿着掉下来的书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林姝抱在怀里的书,“你在复习数学?”
“是“,林姝干咳一声,想了一下措辞,”那个,顾宸学长,刚才对不起啊,不小心砸到你了。”
“没事,反正也没流血。”
噗。以流血作为标准也是让人汗颜。
“你的数学不好么?”
林姝点点头,岂止是不好,如果再不好好补补中考估计都不用考了。
“这种参考书不适合你们初三级的同学,难度太大。我待会看完书可以帮你挑几本,会给你送过去的。”
林姝睁大眼睛盯着顾宸,他是开玩笑的吧。不过,他貌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厉,或者说不近人情。她原以为他会大发脾气,说不定还会难为自己。
顾宸把书还给林姝,林姝说了谢谢便离开了。
她随便拿了几本参考书,刷卡的时候借阅室老师却告诉她刷不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上个月借了书还的时候过了期,卡里一直没去打钱,欠了钱当然就借不了了。不过这个点也没办法充钱,林姝只好放下书离开。
林姝走后,顾宸走过来拿起其中一本,连带着自己的一起刷了。
自习室,林姝坐在窗前看着数学书,觉得自己已经对它无能为力了。
正在万分感慨之时,顾宸突然走过来坐在对面,他手里拿着几本书,林姝没想到他会真的去帮自己找资料。他把一本书和两本笔记递给林姝,“这是我初三所有的数学笔记,我想你会用的着。”他又瞥了一眼林姝桌子上的参考书,“这种参考书太晦涩,没用的。你可以看我带来的这本,对于你们初三的学生难度应该刚好,也容易理解。”
顾宸的语气太过自然,让林姝愣了一下。怎么可以有人对着一个陌生人,这么自如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顾宸学长,我们很熟吗?”林姝本来想说,他们其实也算不上认识,顾宸没有必要这么帮自己,可是话出了口,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顾宸嘴角弯出一个不太明朗的弧度,“是么?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他起身,然后离开。
林姝翻了翻笔记,不禁一叹,不愧是优等生,有了这笔记自己也终于懂了什么叫万变不离其宗,数学老师诚不欺我。不过,顾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傲吧。
林姝刚回到家姚樱妈妈就过来问姚樱的下落,不过自己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图书馆复习的比较晚,没和姚樱一起回家。姚樱妈妈以为姚樱又不知道去哪儿野了,也就没管回家了。林姝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一般来说姚樱放学不会在外面逗留,除非……?想到这里,林姝忙拿着医药箱偷偷溜了出去。
石桥底下,姚樱坐在那里正疼的叫唤,手臂上有着明显的伤。
林姝走过去坐下,赶紧打开医药箱给她上药。“姚樱,你又打架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刚才还在想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就要毁容了。”
“知道会毁容还去打架?”林姝的语速有点急。
“姝儿,你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只是再怕你受伤。”
姚樱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因为她看见了林姝手臂上那个伤疤。那个无法复原的伤疤,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刚上初中那会儿自己心高气傲,得罪了不少人。她并不是喜欢打架,只是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不管她多穷,不管她有没有父亲,至少她活的问心无愧,比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少爷都活的努力。
那时的姚樱,并不喜欢跟林姝玩。尽管父母因为是邻居的关系让她们一起上学,可林姝话很少,让她觉得很无趣。有时候她会故意走的很快甩掉林姝,可林姝总能在到家之前追上她。然后跟她说声再见。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林姝真是笨的要死,又不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干嘛跟着自己那么紧。
她们就这样走过了整整一年,直到那个晚上,被姚樱得罪的那几个女生等在她回家的路上,准备给她好看。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姚樱被伤的不轻。
对于姚樱来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不了让她们打,出完了气下次她一定加倍奉还。可是,林姝这个时候却偏偏出现,她明明已经被自己甩了的。。
不知道太过柔静的她哪里来的勇气,趁着那个女生不注意就是一棍子。那个女生吃痛,捂着背趴在了地上,其她人忙扑上去扶起了她。
林姝扔了棍子把姚樱扶了起来,姚樱看着这一幕已经呆了。在她的印象里,林姝一直是个瘦弱的让人觉得都不经风的女孩。跟她的母亲一样,有着独属于江南女子的温婉。可是,第一次却见她这么勇敢,而且打了人都不带害怕的。
当时被打的女子气的都快跳脚了,估计从小到大别说被打,估计连被人骂她都没有过。可在姚樱和林姝这里,却两样都领全了。一气之下她拿出一把尖尖的小匕首,朝着姚樱捅了过去。姚樱还没反应过来,林姝却挡在了前面,匕首划过她的胳膊,留了很多血。其他人也是吓坏了,赶紧离开了现场。
姚樱第一次觉得害怕,从小打架到大,自己有一次头都破了也没这么害怕。她二话不说把自己的衣服抱在林姝胳膊上,然后拉着她就往诊所跑。
姚樱进那个诊所就像进自己家厨房一样频繁,所以知道走哪条小巷可以最快的到达。
后来因为怕父母知道这件事会被骂,所以林姝没让姚樱告诉自己母亲这件事。可是,最后姚樱的妈妈还是知道了。因为那个女孩的母亲找上了门,要求姚樱的妈妈赔偿,不然就让她们吃官司。
姚樱的妈妈是个不喜欢惹事的人,于是就赔了,还低声下气地求对方千万别起诉,姚樱太小,不能有这样的阴影。
那晚,姚樱被罚跪了一个下午。本来她的妈妈已经让她起来了,可姚樱却还是倔强的跪在那里。姚樱的妈妈没办法只好叫来了林姝,林姝看着倔强的姚樱,陪着她跪下。
那晚姚樱看着林姝说,“总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在乎的人。也不会让关心我的人,因为我的错而去低声下气向别人认错。”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晶莹的月亮挂在天上,连夜空都像是笼着白沙,静谧的有些温柔。
姚樱回过神一把揽住林姝的肩,“姝儿,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不然我每次受伤,你怎么都能这么快找到我。”
林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好歹下次换一句,这句你说了两年我都听着没感觉了。”
姚樱放开林姝,装作生气,“喂,姝儿,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矜持了。”因为动作太大,受伤的地方痛的她连连叫出了声。
林姝给她包扎了一下,然后合上医药箱,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杰作,“我觉得等我们毕业我都可以开诊所了,你打架这么勤我这包扎的技术都熟练的堪称完美。
姚樱叹了一口气,“唉,果然最毒妇人心。”
“真是不好意思,从中国儒学角度来说,我还不是妇人。”
“好吧,你还很嫩。不过姝儿,我今晚恐怕又要跟你挤一张床了。我这情况回家估计得伤上加伤。”
“嗯”,林姝应了姚樱,抬起头看着月亮,她喜欢夜晚,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沉睡,只剩下一片安静。
姚樱背靠着林姝,手里拨弄着那湖水。她没有告诉林姝,她今天之所以打架只是因为意外碰上了给林姝手臂上留了疤的女生。她当时说过,以后如果碰见她,绝对加倍奉还。她姚樱,从来都不吃亏。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冲动地用拳头说话的小女孩。在这学校待了将近三年,领略了太多那些贵族小姐的手段,她早就可以在她们中间对付的游刃有余。即使今天跟那个女生打了群架,她想那女生就算气死也不敢告诉父母实情。不然,她给某男的情书就贴满学校了。
姚樱不是个阴险的人,但很多时候她不介意以贱人之道还之贱人之身。
(洛堇有话:每个人都曾年少过,而每一个年少的时节里,都也曾遇见一个年少的对方。那个时候,我们轻狂,我们幻想,我们以为我们就是整个世界,可以一直陪伴着彼此,走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