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庭院之中。
众人正在用餐的时候,沈墨总是有意无意的显露一下自己凡剑境的修为。
不过这一举动丝毫没有引起沈安宇和梅阳山的注意,反倒是惹得沈清的白眼和梅莘芸的嘲讽。
晚上,沈墨躺在床上,不解的望着梁柱,皱眉道:“为什么啊?我明明仅用了半日的时间就踏入凡剑境,还是用我自己的方式,为什么爷爷他们都看我一下呢。”
将目光移向一旁,沈墨道:“墨痕,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嗡!”
墨痕闻声发出一声轻颤。
沈墨也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意思,仍旧自语道:“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不够努力吗?”
此语一出,沈墨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啊,我刚来的时候,爷爷一听到我说要修剑势,可是很高兴的啊,为什么现在对我的态度却是如此冷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他们肯定有事情在瞒着我。”
带着满肚子无法解答的疑问,沈墨沉沉的睡了去。
第二日醒来,沈墨照例修炼剑势,但仍旧引不起沈安宇的重视,反倒很意外的吸引了梅莘芸的注意。
于是就这样,梅莘芸为了防止沈墨压过自己,每日刻苦修炼剑势,看的梅阳山震惊不已,连连感叹爱情的力量果然是非凡的。
热闹的氛围再也不见,庭院一时间都变得萧条了起来。
沈清见留在此地无聊,索性搬回了沈府之中。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沈墨的剑势修为,已经破入了凡剑二重天,但仍旧被梅莘芸压了一头。
一日,四人吃饭的时候,沈安宇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沈墨。
“墨儿,你长大了。”沈安宇看着沈墨,眼中带着欣慰的笑容。
沈墨虽不明白沈安宇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笑着回道:“当然了,我已经十六岁了。”
笑着摸了摸沈墨的头,沈安宇目光中带着慈祥,道:“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沈墨闻言,忽然愣住了,他怎么感觉沈安宇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微微一笑,沈墨张嘴,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沈安宇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强笑一声,沈安宇道:“我忽然想起了还有点事,先回屋去了。”说罢,不顾众人奇怪的目光,径直起身,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沈安宇略有些佝偻的背影,沈墨疑惑道:“爷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梅阳山眸子忽然变得黯淡,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砰!”
忽然,沈安宇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正在吃饭中的众人一惊,急忙扔下碗筷,迅速跑了过去。
打开房门,沈安宇躺在地上,表情痛苦,面色苍白如雪。
“爷爷!”沈墨眼睛立时瞪得很大,慌忙跑到沈安宇旁边,抓着他的手,焦急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沈安宇见到沈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事的墨儿,爷爷……咳咳……爷爷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墨紧紧的抓住沈安宇的手,焦急道:“爷爷你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能很清晰的察觉到,沈安宇体内的洛水剑势很狂躁,隐隐有暴走的趋势。
目光移向梅阳山,沈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赶忙道:“梅老前辈,你救救爷爷,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梅阳山似是早就知晓了这个结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道:“伤及心脉,洛水剑势压制不住,老东西他……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这句话便如当头一记闷棍,沈墨双腿酸软,坐倒在地,呆了半晌,喃喃的道:“不会的,爷爷他那么强,不会没救的。”说罢,就欲把沈安宇背起。
“我去找沈昆,他一定有办法的。”
“住手!”梅阳山冷喝一声,月魄剑势透体而出,将沈墨死死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瞪着沈墨,梅阳山怒道:“你好好看看!看看他现在的状态,即便是剑仙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沈墨楞楞的看向沈安宇,后者面若黄纸,气若游丝,眼睛半睁,殷红的血已经顺着他的七窍流了下来。
“不!”沈墨用力咬牙,死死的瞪着梅阳山,“你胡说!”
梅阳山叹了口气,走到沈墨身边蹲下,道:“你爷爷是我唯一的朋友,算我求你,让他安心的去吧,别再折腾他了。”
沈墨眸光忽然变得黯淡,怔了很久,一双紧攥的拳头终于无力的松开。
“墨儿,你……你过来。”沈安宇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墨爬到沈安宇身边,带着哭腔道:“爷爷我在的。”
看着他笑了笑,沈安宇道:“墨儿,你长大了,爷爷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有些路,只能……只能由你自己去闯,很抱歉,当年的事情,我……咳咳……我还是不能……不能告诉你。”
沈墨紧抓着沈安宇的手,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事的爷爷,我不怪你,我早就不想知道了。”
“呵呵。”沈安宇心安的笑了笑,直直望着屋顶,眸子里忽然爆出一道精光,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想我沈安宇,二十岁持剑闯荡天下,纵横一生,昆仑雪顶之上力压群雄,最后却是如此收场,我不甘……我不甘心,我还没有看到墨儿娶妻生子,还没有看到墨儿成为剑仙,我不甘心……”
心脏一阵悸痛,沈安宇脸色忽然涨红,忍不住咳出了一大口血。
“梅老鬼……”沈安宇的目光移了向梅阳山。
梅阳山看着他,表情十分痛苦,眸子黯淡无光,“老东西我听着呢。”
沈安宇喘了口气,道:“其实……其实玉儿那件事……我早就……早就已经不怪你了。”
梅阳山笑道:“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怪我了。”
沈安宇勉强笑了笑,又看向了沈墨,伸出了干枯的手,巍巍颤颤的摸向他头顶,“墨儿……原谅爷爷,爷爷……爷爷不能……不能再陪着你了,不管你以后……选择了哪条路,都一定要……一定要坚定的走下去。”
这句话说完,沈安宇闭上了眼睛,那只摸向沈墨头顶的手,终究无力的垂了下去。
沈墨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只苍老的手,慢慢从自己眼前滑落。
“不……”沈墨目光呆滞,轻轻的摇头,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不会的……爷爷他……他不会死的。”
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滴的落在沈安宇干枯的手上。
梅莘芸鼻子酸涩,似是不忍心再看,微微别过头去。
梅阳山长叹了一口气,道:“老东西,你压了这么多年,一定很痛苦吧,如今也算是解脱了。至于你那孙子,不要太过于担心了,他的路,会走得比我们更远。”
沈墨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响彻整个庭院。
哀号的声音传来,让闻者也悲伤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