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个多么圣神的词汇,似乎和它有关的一切都是粉色的,都是美好的,都是永恒的,都是不变的。因为依母和付叔叔平时工作都很忙,依筱休假时间也少,依竹也马上要去法国。所以他们决定把婚期放在国庆的时候,不举办盛大的婚礼,就邀请几个要好的亲戚朋友。
既然妈妈心意已决,依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把那句突如其来的警告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想让哥哥担心,也不想让妈妈难过。
高三的时光虽然艰难,但很充实,一眨眼就迎来了国庆假期。假期不长,只有三天,但对于这群压抑许久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妈妈的婚礼如期举行,外婆也先从老家匆匆赶来。
九月末,十月初,秋天已无声无息的走进人间,银杏树开始慢慢泛黄,像秋姑娘的情书,桂花树自由的吐露芬芳,想把这最好留在金秋。不知是天已开始慢慢泛凉,还是依筱内心有丝丝不安。妈妈婚礼前的那夜,她辗转反侧,听着外面飒飒的秋风,闻着不小心带来的花香,不禁有点心疼妈妈。
妈妈是这么要强的一个人,万一她在付叔叔家受委屈这么办,那个叫付靖承的可能真不是个善茬,要不要跟妈妈说呢?
依筱纠结了许久,看了看手机,已是凌晨一点。毫无睡意的她干脆拉起窗帘,外面依旧是霓虹闪烁,大楼依旧变换着美丽的图片,路上的车虽少了,但还有,总有一群人在不停的打拼,不停的打拼,就为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混下去。
看着窗外,依筱似乎慢慢沉淀了下来,不再那么焦躁。慢慢地拉上了窗帘,走到书桌旁,将凳子从书桌下抽出来,漠然地坐下。打开最左边的抽屉,翻着抽屉里的书籍相册,从最下面抽出一张淡蓝色的卡片,没有显眼的纹路,蓝底上点缀着些许小碎花,是依筱喜欢的风格。
依筱小心的将卡片展开,放到自己的面前,抽出笔筒中的一根黑笔。望着面前的卡片,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失了真,想写得太多,真要落笔,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口吻送上女儿的祝福与担心。
......
依筱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到妈妈房前,轻轻地从门框下方塞进去。
那张卡片静静地躺着,记录着一个小女孩细腻的心思:妈妈,你一定要幸福,不要勉强,不要太要强,我已经长大了,一定要开心,要好好的。
这几句话似乎那么语无伦次,那么词不达意,却是那么掏心掏肺。
......
十月一号,是个好日子,也是妈妈的婚礼。
依筱一行人早早的去了预先定好的酒店,虽说只邀请亲朋好友,但付叔叔在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放眼望去,酒席摆了少则五六十桌。
依母被化妆师团团围住,外婆和依筱他们坐在化妆间的沙发上。
外婆怔怔地看着依母,虽说女早已长大,但出嫁对于每一个母亲来说都是一个难过的坎,沉默了好久,外婆用只有依母才听得懂得方言说:“尹啊,我不干涉你结婚,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赞同,但你要记住,你也不小了,这个暴脾气还是要改改,不要这么冲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跟我说,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啊,记住了啊,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依母听着母亲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说着,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虽然多年在外打拼,早已练就了水火不侵的本事,在商界打拼就是不能太感性,但在这种真切的爱面前,谁又能忍得住呢?女强人又怎样,她首先是一个孩子,是一个妈妈手心里的宝。
依母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个劲的点头:“妈,我知道了,不要老是担心我。”
......
上午十点整,婚礼正式开始,人们差不多都已落座,依筱看了看,都是生面孔,多是妈妈和叔叔的生意伙伴吧。
虽是婚礼,少了小年轻的热烈与浪漫,都是跟着司仪的节奏进行着,场下也没有“亲一口”的起哄,不知道是因为年龄,还是因为付叔叔的职位所引起的不敢。
交换戒指时,是电视剧中的场景,男女主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互深情的说出:我愿意。依筱没有参加走红毯的仪式,依母也没有勉强,看着一个闪亮的戒指套在母亲的手指上。依筱有说不出的感觉,听外婆的描述,妈妈和爸爸是在老家举办的婚礼,那时候穿的还不是婚纱,所有的色调都是红色的,没有生意伙伴,只有亲戚和同村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桌,但那在当时也算是盛大。
依筱想象着,对比着,感觉到了时光的残酷,也感受到了人情的淡漠,人心的异变,说不清,她自己更向往哪种婚礼,但至少她希望参加她婚礼的都是真心祝福她的,就算只有一个也好。
仪式过后,就是常见的酒席,多是商业大佬,他们把这一次婚礼当成了自己谈合作的机会,在这里,或许只有依筱觉得不适应,其他人都是如鱼得水,笑容满面,带着些许阿谀的祝福。
过半后,依筱找准时机偷偷的溜了出来,跑到酒店的花园里。不愧是大酒店,连花园都是那么别具一格。虽是九月,却像春天,各种花朵整齐的环绕着鹅软石铺成的小路,不是不漂亮,但依筱觉得它们生长的太拘谨了,如果肆意自由的绽放,或许能更惊艳。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依筱前方的路,那人带着口罩,看不出面庞,但依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付靖承?”依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十分不屑表情,“哎呦,不错啊,我的妹妹,不愧是铭哲高中的尖子生,记忆力非凡。不过为什么有些话就是记不住呢?”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依筱。
依筱被那声妹妹叫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本就兴致不高,又听了这番话,更觉得人世薄凉,豆大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付靖承着实惊到了。刚想说些什么,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强大的力量,重心不稳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依筱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些许不真实。尽力止了止泪水:叶轩,他这么会在这儿?
看到眼前的一幕,付靖承识趣的走开了。
“哈哈,神奇吧,我可是无处不在的哦。”叶轩故意用可爱的语气,想让依筱开心点。
依筱依旧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表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叶轩以为自己把依筱吓懵了,连忙说:“其实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同事,刚刚看你往这边走,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看着嬉皮笑脸又率真的叶轩,依筱轻轻地“哦”了一声。声音不轻不响,刚刚好,伴着路过的风,化了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