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木板在水面上漂浮一般,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波浪缓慢地移动着。
到底去哪里?从哪里来?为什么会以这种姿势在水面上而不是躺在沙滩上?
这些我都是没有答案的。
可能也没有必要追求答案,因为有时候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所以追求这种没有意义的答案也是白费力气。
与其费尽心思找到一个对于自己的现状没有任何帮助,在以后也绝对不可能派上用场,也同样对于以前提出的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的答案,不如现在躺在这片水域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片刻安静。
周围是一片漆黑,是那种伸出手都看不到自己比出来的到底是剪刀还是石头的没有光线的环境。
同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躺在水面上,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躺在什么液体上。我的鼻子和嘴还在正常呼吸,背后还有着接触液体的感觉,使我能够确认自己确实是在液体的表面上,而不是在液体之中或者之下。
但是这液体究竟是不是水,还是说和水差不多的液体,我就不清楚了。
也许连我自己的形态是不是人形都说不一定。
我可能只是一片树叶在食用油上漂浮也说不一定。
因为我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自己是一个人形。
就连我现在是不是在梦中也没有办法佐证。
不过我却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假如这是梦,那么在大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自己的手脚和意识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梦境究竟是什么样子也就无所谓了。
假如这是现实,自己能够得到这种让自己全身放松的机会也是很不容易的,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番。
因为工作原因,我积累的疲惫感已经达到一定很危险的程度,现在得到了这种可以放松的机会和充足的时间,至少能让我紧绷的精神得到缓和。
至于工作……
啊嘞?
我现在的工作是什么了?
体力劳动者?脑力劳动者?
耍嘴皮子的还是玩弄人心的?
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似乎像是自己的记忆被挖去一大块一样,莫名其妙地丢失了这一部分的记忆。
然后,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原本平静的水面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卷起来的浪花将我包裹住,快速地向一个方向移动。
浪花逐渐变大,从一开始拍打在放在腹部上的手背上,再到没过脸部,再到完全将我的身体裹进水中。呛人的液体从我口鼻中涌入,限制了我的呼吸。
万幸现在肺部还残存一些空气,勉强可以维持大脑的正常活动,不至于因为缺氧而失去意识。
而且这阵巨浪似乎速度越来越快,涌起来的浪花也越来越大,就像是即将发生大事一般的前兆。
让我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体就好像被挤压一般,束缚着的手脚,紧缩的肌肉,还有像是实心木头一样的骨头,都在以我自己能感觉到的速度逐渐变形。
这个空间也像是一个巨大的水壶,我硕大的身躯正在从狭小的瓶口中挤出去一样,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是忍受着因为骨架变形而挤压在一起的痛苦。
然后,身体感觉到了解放感。
不再紧绷的身体又感受到了另一种感觉。
坠落感。
如同从千万米的高空掉落下来的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抽空一般,耳朵开始发鸣,眼睛开始流泪,大脑也开始因为这种坠落感而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直到,自己的身体撞进深水池,才将这种感觉缓和。
在水中突然张嘴,水塞进我的喉咙,甚至进入了我的肺部,让我感觉到了疼痛感。
我紧忙甩开手脚,像是一条狗一样朝着水面游去。
游上水面,来之不易的空气让我贪婪地呼吸着,用咳嗽的方法将肺部的积水排出。
然后,我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似乎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爬上了岸。
浑身湿漉的我倒在地上,胸部因为大口呼吸而起伏着。
我这是在哪里?
稍微恢复一些体力的我便坐起来环顾四周,想要搞清楚现状,却发现没有意义。
除了一片水池和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岸边,再也没有其他的信息可供我查看。
我只能站起身,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走了多长的时间呢?
不清楚,不知道。
天是黑的,还下着雨,泥泞的道路和路边的石块并不能让我找到来时的路。就连脚下的路都是要偶尔的雷电发出的亮光能才看清。
然后,体力不支的我倒在了路边,逐渐失去了意识。
直到有一个声音将我叫醒。
“姑娘,姑娘?”
用力推着我的身体,让我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看到我醒过来,声音的主人继续追问着我。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将我扶起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十分朴素,是一个农村人家的模样。
“我……我还好。”我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意识并不是十分清醒,而是一种十分浑浑噩噩的状态,就连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的问话都是勉强回答,完全没有动过脑子,随口说出的话。
“现在下着雨,不如你到我家喝完热汤吧?”
中年妇女看着我的脸,关切地问着我。
“先谢过了。”我点了点头。
“哎,好。”中年妇女将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还能走吧?”
我点了点头。
大雨滂沱,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中年妇女从身边的篮子中拽出一条头巾,系在我的头上。
我的呼吸开始恢复了平稳。
中年妇女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啊?”
我愣住了。
并不是这个问题有多么深奥,也不是这个问题是多么唐突,而是我现在记不起来我的名字了。
我的记忆像是被抽水马桶冲进下水道中一样,所有的东西都记不清了。
中年妇女以为雨声太大,让我没有听清楚她的问题,所以她又重复了一遍。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
“姑娘你说什么?雨太大,我听不清啊,你大声点儿!”
中年妇女一边提高音量,一边将耳朵凑到我的嘴边,想要听清我的答案。
“我叫。”
停顿了一下,思索着自己脑海中的名字,自己还能记起什么名字。
“我叫墨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