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正午时分,我们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屠龙的地点,我也终于可以稍微离剑客远一些了,因为他的喋喋不休,让我整个脑袋都嗡嗡叫着,像是铁质的陀螺在转盘上旋转时发出的那种让人听起来就很困倦的声音。
庄园主还是由女仆扶下马车,我和剑客则是弯腰静候庄园主的下一个指令。
“啊,还是河边的空气新鲜啊。”庄园主用力地吸气,贪婪地呼吸着因为湍急的河水带动空气加速,从而形成的拂面的微风。看庄园主一脸享受的样子,想必是新鲜而又富有氧气的空气刺激到鼻腔,让已经疲惫的神经中枢兴奋起来,从而刺激大脑皮层的活跃,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让人觉得这空气像是甘甜的蜜露一样,让人沉醉,让人入迷,让人沉浸。
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因为我也感觉到了在河边的空气不是一般的清新。虽然在庄园里没有空气污染带来的恶臭味,但是河边这种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夹杂着一些水珠,拍在脸上的感觉是真的好。富含氧气的空气从我的鼻腔送到肺部,再传递到每一个肺泡中,仿佛整个人都有充沛的活力和用不完的精力。一扫刚才因为听剑客的长篇大论带来的疲倦感,带来的不仅仅是精神气爽,还有在马匹上长途行动带来的身体紧绷感也一并带走。
真的没有想到只是河边新鲜的空气就能带来如此大的影响,以前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
庄园主站在河边不到一米的距离,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像是思考了一番,然后拍了拍手:“不如今天就吃烤鱼吧,不然就浪费了。”
我们点头,然后开始了各自的任务。
八名护卫还是像上次那八名护卫一样,在我们看得到的远处来回巡逻着。
女仆则是从马车内拿出了像是做饭一类的东西,锅子铲子汤匙叉子,还有一大堆调味品的瓶瓶罐罐,接下来就是拿出来数量并不多的土豆和胡萝卜,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最开始拿出来的那个锅子里,双手拿着锅子走向河边。
我和剑客则是被要求下水抓鱼。
庄园主则是坐在女仆拿出来的一张椅子上,双腿并拢,像是洋娃娃一般看着周围的风景。看起来是不会参与食材的获取与处理这种活动中,只是等着吃饭。
也对,要是我是庄园主,我也不会干活,雇佣这么多的人,为什么要自己干活,只要自己打扮的美美的,饭好了等着吃饭,吃完了连碗都不用刷。
啧啧啧,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奢侈。
虽然被要求下水抓鱼,但是我从来没有抓过鱼,甚至可以这么说,我从来没有下过小溪或者河水之类的水源,最多见过城市的下水井因为雨水过多或者内部堵塞而漫出来脏水,让一大块的道路都成为水洼,最多是这样的。小时候还要穿着雨靴在这种水洼处踩来踩去,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孩子气的行为。虽然像是大江大河的水域还是见到过,但是我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只是在岸边远远地看着拿下钓鱼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根鱼竿一条钓线一个小水桶一张板凳,一坐坐一天,也不知道到底钓没钓上来鱼。湖边茂盛的水草里满是长得又大又肥的蚊子,一不小心就会被要一个奇大无比的大包。夏日的天气闷热,在河边热气随着一阵热浪吹来,身上本来就被汗水浸湿的薄薄的衣服像是涂上了胶水一样,黏在身上,十分难受。止不住地流汗,即使擦上什么止汗剂也不见得起什么作用。旁边的上了岁数的老人还不停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没错,就像是剑客一样说个不停,让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我思绪全部变成了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棉线团,越想解开已经变成麻花的思路,越发手忙脚乱,最后连仅剩的思路都变成了一个解不开又很难看的死结。
种种原因,我从来没有下过水抓过鱼,也很少去到水边玩耍。因为我从小就被教育,河边湖边很危险,不要在这种地方玩耍。虽然自己并不是那种听到父母或者老师的话就会连脑子都不动的学生,但是自己对于“危险”这两个字还是十分忌惮的,可能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的事情从很久以前就会躲得远远的,无论谁说水边有什么宝石或者水底有什么珠宝,我都是拒绝。即使真的有,自己不会水也不可能拿得到,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想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高的回报,而是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么,我就会得到一个很合理的答案。这件事是假的,是那些会游泳的、想要去水边玩的孩子诱惑我和他们一起玩。所以我便不再和这些人来往,免得那天这些人使个坏心眼,把我拖下水。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属于给庄园主打工的状态,不再有人诱惑我,而是有人命令我,这虽然是工作,但是自己还是要注意安全。
想到这里,我便对剑客说:“剑客大人,能不能你下水抓鱼,我在岸上帮你打下手。”
剑客很快地回复我:“这水并不深,你下水试试看。”
说这话的同时,剑客将鞋袜脱下,将裤脚高高地挽起,同时将衣服的手臂处也挽起来,避免被水打湿。
我看向女仆,她并没有下水,只是在一处比较低洼的地方蹲下来洗着餐具是食材。大概是她的裙子不能下水吧。
我看向庄园主,希望能够得到一次宽恕,但是庄园主并没有将视线放在我的身上,更准确地使没有看向我们这里,而是将视线放在远处如同画一般的风景上。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下水。学着剑客的动作,脱下鞋袜,挽起裤脚和衣服,像是刚刚长了手脚的肉球一样,将脚尖伸向水面。
凛冽的河水立刻让我浑身发颤。
实在是太冷了。
看着剑客充满热情的眼神,我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将整条腿伸到水中,然后再将另外一条腿也伸到水中,冷彻的河水迅速将“冷”这个概念从我的腿部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细胞,让我本来就很清醒的大脑像是打了一个冷颤一样,连带着身体迅速抖动起来。
然后我像是一条在冬日的冷风中摆动着的咸鱼一样,跳了起来。
“啊!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