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卉自是将大雄宝殿中的蜡烛点燃,从佛像前搬来一个蒲团抛到魏凛跟前,自己则在魏凛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魏凛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按照他的设想,应当是自己与卉卉姑娘生死一战,才能从她口中问出解药的下落。如今自己坐在蒲团上,接过卉卉递过来的水,若不是周围这肃杀的佛像,魏凛还以为自己正在茶棚之中听着说书喝着茶。
他手中握着竹筒制成的茶杯,没敢喝一口。雍和真气在表皮之下涌动着,似乎做好了时刻战斗的准备。
魏凛刚想开口,却已被卉卉打断:
“这么说来,这块腰牌确实是你的了?”卉卉拿起自己手中攥着的腰牌,抛给魏凛:“既然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魏凛漠然接过,检查无误后又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对卉卉行礼道:“既然卉卉姑娘并我想取我与徐潇潇的性命,还烦请姑娘将那解药告知于我。如今徐潇潇生命尚有危险,耽搁不得。若是贵太极眼教与我紫竹派有世代深仇,请对我来,不要伤及无辜的人。”
“听这口气,你已经知道我是太极眼教的人了?”
“太守贾仁本就是贵教门下组织所属,几个时辰前去红袖客栈找过姑娘,我等为了探究图案的秘密,也一路尾随了过去,故而造成了之后的混乱。若是太极眼教怪罪下来,重建客栈,包括给贵教赔礼道歉的费用,都由我来出。此时还请姑娘救命。”
卉卉微微皱了皱眉,端起手中的茶杯小饮一口,答道:“我究竟是不是太极眼教的人,这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想杀你,至于我愿不愿意救与你同行那姑娘的性命,还得看你接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魏凛心中一惊,在脑中快速回忆起自己是否有什么值得保守的秘密。细细想来,自己从有记忆开始便在林中,目前只出林北上三月有余,硬要说心中的秘密,那自然是萧泽在义仓案中所扮演的角色,这算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了。魏凛以为面前这个女子想问的是这个,心中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行礼道:
“姑娘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卉卉眼神低垂了一丝,左肩明显地抖动了一下,用一种柔和的声音问道:“魏瀛夏,是你的哥哥吧?”
魏凛本以为卉卉将问萧泽的事,没想到一开口便提到了魏瀛夏,如实答道:“魏瀛夏确实是我二哥,紫竹夏剑。只是据奶奶所言,已经在数年前被逐出门派。依照紫竹派的规矩,他被逐出了门派,便不再是我二哥。”
“你说的这个奶奶,是不是你们门派的掌门王夫人?”
“姑娘说的不错,正是。姑娘问道此人,不知是……”
卉卉将茶杯双手握紧放在胸前,仿佛在回忆一件甚是久远的事。平日里冷峻肃杀的眸子中闪烁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出神地注视着杯子中不断冒出的水汽。
魏凛很是奇怪,远到徐潇潇,近到眼前的卉卉,友与敌,为什么都对自己这个神秘的二哥如此感兴趣。
眼前的卉卉似乎走神了,他提醒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既然如此,魏瀛夏人在何处?”
“姑娘是要寻他?我想请问姑娘,你找他作甚,若是与我紫竹派有过节,那……”
“你还不够资格。”往日那嘲讽的嘴角又重新回到了卉卉的脸上:“正如你所说,你们紫竹派与我们太极眼教乃是世仇。如今我便要寻杀了魏瀛夏,重扬我大教之威。你紫竹四剑,最厉害的便是魏瀛夏,他也是我最值得杀的人。至于你,还不够资格。你只需告诉我他人在何处,其他的就不要再问了。”
“姑娘,实不相瞒……”魏凛有些紧张地搓了搓双手:“魏瀛夏在竹林之中时就与我接触不多,七年前出林后便再也没有与我联系过。所以他具体在何处,我也并不知晓。”
“王夫人没有告诉过你和他相关的事儿吗?”
魏凛在脑中努力寻找着与魏瀛夏有关的记忆:“奶奶说过,魏瀛夏是因为窃取了紫竹林的禁地中的禁物,才被逐出门派的。那好像是一件兵器,叫羲和刃。”
“百年前列卿的佩剑?”
“正是。不瞒姑娘,如今中毒卧病在床的那位姑娘也曾与我说起过此事,她也认出这是列卿的兵器。”魏凛有些套着近乎地说道:“想必与我同行的徐潇潇也是与姑娘有缘,姑娘就请把解药给我吧。”
“你根本没告诉我他人在哪里,我不会将解药给你。”
“可此事我实在是不知,我若知之,必定不敢对姑娘有丝毫地隐瞒。”
卉卉的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犹豫,她本就不是嗜杀之人,如今魏凛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求她的药去救一个生命垂危的姑娘,也是实属情真意切。她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她与徐潇潇年纪相仿,也是十八岁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人,心硬不起来。
魏凛继续说道:“若卉卉姑娘真想找到魏瀛夏,不妨去北齐寻找我的三姐魏白秋。她在林中时就与魏瀛夏极好,说不定她会有魏瀛夏的消息。”
“如若我真的去了北齐寻找魏白秋,你愿意为我引荐吗?”卉卉的目光完全柔和了下来,单纯而又带有些试探性的目光,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所应该有的。
“若是姑娘能救徐潇潇的性命,如此小事,不足挂齿。”
魏凛想到,既然魏瀛夏是紫竹派的叛徒,奶奶告诫自己不能去招惹他,如今自己借太极眼教的人去清理门户,应该是一桩对紫竹派有利的事情。
“既如此,可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卉卉从腰带之中拿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这是那箭上之毒的解药,你来之前我刚刚去元震堂抓来的。你拿去,替那姑娘把毒给解了。”
魏凛接过药,用一种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子
——她究竟是天上的仙女?还是地狱中的阎罗?
姑娘莞尔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并不是你的敌人。”
说罢,她从腰间拿出一方腰牌,上面刻着——人字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