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把所有的自画像和那些临摹的画都卖给了收废纸的老太婆,最后又去了一趟步行街,正正经经坐在那里让哑巴给他画了张三块钱的画。
画完小西起身跟冷饮部的阿姨要了一瓶可口可乐,他只喝可口的,他喜欢更刺激一点的气泡和口感。那个四十有余的女人正对着小镜子夹眼睫毛,那些干枯的毫无生气的杂草却怎么也翘不上去,在这燥热的天气里有气无力地下垂着。涂着不均匀的劣质光泽的猩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发出不耐烦的哼哼声。
小西一口气喝完可乐,握在手里慢慢的捏扁,他很享受这挤压和被挤压的快感,然后顺手把这被虐待了的易拉罐和那张画放在了绿色的垃圾车里。
路过那个乞丐的时候,他往那个他的碗里扔了一块硬币。没有声音,里面有一张一毛钱的纸币。
他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准备送给雨琦和益莫当结婚礼物,柜台上站了一个陌生的女孩,朝他甜甜的笑着。
路上有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女孩子吃着冰激凌和他擦身而过。
小西在一个停车站的不锈钢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马路对面音响店里家庭影院播放的唯美画面,不知道放的什么影片,但是小西还是看的很入迷。
小西在路边的一家理发店里洗头,他坐在凳子上,把头伸出来,男人粗糙的手掌按着他的头,给他抹上劣质的洗发精,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揉着,小西觉得自己其实也挺适合他的这种力度,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感觉。
小西自己拿了毛巾擦干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中凌乱的自己,他轻轻地对理发的师傅说,“帮我剪掉。”
师傅惊异地看着他,小西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轻轻地飘落,滑过披在身上的塑料布,很轻盈的感觉,他又在这个时刻看到了满山的蝴蝶。
小西又不自觉地陷入到自己的幻想之中,他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幻想的人,而这个时刻是他全身最放松的时刻,他让自己自由自在的跟着那些蝴蝶飞翔。
他开始在自己的脑中构思一个故事,和爱情无关的故事,小西是个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因此,他无法想象爱情。
小西在自己虚构的故事中慢慢地睡着,嘴角还挂着自然的微笑,这种微笑是迷人的,他听到了割草机的声音,还有新鲜的泥土味道。
他醒来的时候,那个理发师傅正坐在门口跟人家下棋。小西看着自己的短头发,一下子笑了,多像个孩子啊。脸上还留着头发渣,痒痒的。
小西叫师傅帮自己刮了一下胡子,虽然没有多少。师傅的手指在占了点水按在他的下巴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冰凉,接着是更冷的冰凉,在他皮肤上划过。小西想起小时候看奶奶杀鸡的情景,用力按住鸡头,踩住翅膀,一刀下去,血冒着气泡和热气流出来,过了好久,放开手,鸡还会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扑腾。
能感觉到温度是好的。
师傅没有收小西的钱,因为小西把头发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