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雨琦下班后会叫小西一起去翅膀的那个酒吧,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她拉着翅膀的手说。“益莫,我们以后再也不叫你翅膀了,我怕你会想起一些事情,我们还是叫你益莫吧。益莫,真的,你能放的开,我真的好开心。”
收起翅膀后,他就是一个必须脚踏实地的男人了。益莫给他们一人开了一瓶啤酒,然后三个人一起碰瓶,一起喝。益莫拿出一个情侣盒,然后把他们的三个啤酒瓶盖子放在里面,钥匙是雨琦和他各一把,盒子交给小西。
小西一边喝酒,一边偷偷看着雨琦和益莫默契的微笑。自己突然笑了一下,回过头来慢慢的摇着手里的啤酒瓶,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泡沫。小西又想起那场大雪,一个人走在铺满落雪的小树林里,树枝被那大雪压的很弯。他一个人静静的走着,身后的脚印也很快就被掩盖。
小西说自己有点累了,要先回家休息,然后和他们说晚安。
小西推开酒吧的木栅门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他慢慢地走着,漫无目的,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这散步一样,没有目的,脚步凌乱失去节奏。小西开始奔跑起来,小西落寞的时候就喜欢奔跑。在风起的时候奔驰,奔驰在风里。虽然迎面来的是藏在地底千万年不能腐烂的白色垃圾,如同躲起来的真正的告别了躯体的记忆。但在奔驰中他会感到真正的幸福,因为他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的声音。
小西知道自己还活着,还要这样活下去。活着没有借口,也没有理由。
益莫和雨琦幸福地生活着。
益莫买了辆脚踏车天天送雨琦上下班。然后带她去酒吧,打烊的时候一起回家,有时候干脆就两个人在烛光中跳舞,踩着没有音乐的舞步。
雨琦和益莫说要给小西介绍一个女孩子。小西没有拒绝。在他们那里,小西从来不懂得拒绝。
那个女孩子长的不错,也很淡雅,比小西大一岁,是个公务员。小西先是和她在QQ里聊天,后来约了她出来,还有雨琦,益莫一起四人约会。雨琦曾说过,她最高兴的,就是他们能够在一起四人约会,让第四个人加入到他们中间来。而他们中间是需要第四个人存在的,这样才能够各自拥有温暖。
那天晚上他们去的是还是”诺亚方舟”迪吧。小西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忧子,她们颇有几分相似。
他们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比较安静。那个女孩子是雨琦以前在婚纱店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女孩子在一起,总有一些很合拍的话题。而益莫和小西就是喝酒,打量着舞池里的年轻女孩。后来,刚见面的那种尴尬逐渐消失了,他们聊的很开心,那个女孩子一直找小西猜拳,她老输。但是明显看的出来,她的酒量很不错,喝完了酒,她就请小西下去跳情人舞。
跳舞的时候小西老觉的有点别扭,但绝不是因为她把他搂的很紧。而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好像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他的身体有点僵硬,这是他这么大以来跳的第一曲情人舞。
回去的时候益莫大笑,拍他的肩膀说:“傻瓜,你是真的没有跳过情人舞啊?不错不错。”她们也跟着笑。然后那个女孩满面微笑地告诉小西,跳情人舞的时候他的手不应该放在她的肩上,而是应该搂住她的腰。看地出来,她对小西和有好感,纯洁的男孩给人的印象总不会差。
她说没关系,这样子才好玩。但是她还是和雨琦一起笑,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她的脸有点潮红。然后他们四个人就一起下去舞池里蹦,她跳的还真的是很不错,还教了小西很多手势。她问小西是不是经常来迪吧,小西说是。她附在小西的耳边问,“迪吧里不是经常打架吗?为什么我都没见过?”她刚说完,一个酒瓶子就在小西身边爆开了,一个人满头是血,慢慢地倒下去。她吓的把小西拉开。看着那群人就在他们身边拳打脚踢,多么可怜的一个人,一头的鲜血,他的女朋友在旁边哭,茫然无助的样子。这些声音又都被淹没在疯狂的DJ摇滚之中。小西他们看不下去了,就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益莫和雨琦先走了,小西不知道该带这个女孩子去哪里,除了雨琦,他没有和一个女孩子单独相处过,他们就一起在公交站坐着聊了一个晚上,那时已经是秋天了,都很冷,看的出来。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小西送她走了,他笑着和她说再见,一个人回到住处。那天他特别累,倒头便睡着了,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小西觉的自己不讨厌这个女孩子。她有点像那个忧子。
恍恍惚惚
小西从来没有想过这段时间自己竟然会变得这么落魄。
小西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了,他要继续生活下去,他要出去找一份工作,不然他连和那女孩子约会的资本都没有了。他决定到老朋友夜总会去碰碰运气,说实在话,他没多大信心。小西一向很懒--但也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混吃混喝混睡而已。老朋友夜总会是南门街最古老的一个娱乐场所,也是这个小城最早冠以“夜总会”的娱乐场所,可以说是整个城市娱乐消费的一个历史见证。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二十来个包厢外加一个营业性舞厅,连个茶座都没有,纯粹一把历史的骨头!
踏进夜总会大门的瞬间,小西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可为了所谓的生活,他还是壮着胆子对那个足以称之为阿姨的总台叫了一声“小姐”,没想到他的谨慎也会惹祸,那个阿姨马上绷着脸丢来一句“我不是小姐!是不是来开台的?”小西有点诚惶诚恐的说:“哦!对不起!我是想来看看有没有我适合的工作。”,小西骂自己该死的,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这又不是怎么丢脸的事。
“找工作?”她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小西,“去问问经理吧!”
经理室的门没有关,小西看到一个女孩子在里面看一本时髦杂志,于是他敲了敲门,“请问,经理在吗?”
那个女孩子头也不抬。“进来吧。”
“坐!”她指了指桌前的一排沙发。
她放下手里的杂志,抬起头来看小西我,“是你?”
她歪着头看小西,小西也微笑着看着她,这城市太小了,人和人相遇的几率也太大了,小西突然很想大声地笑出来。
她把一样东西扔到小西面前--原来是那天他在迪吧混乱中丢失的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和三张中央美术学院的准考证以及一张龙卡。
她就是Night,只是今天她穿了一套套装,看上去稳重端庄了许多,更有了一种成熟的美丽。
“找我有事?不会是来讨回钱的吧?”她把两手手指扣在一起,然后顶住了下颌。
“哦,当然,不是!”小西当时的样子很傻,“我是来找工作的,想不到你就是这里的经理。”
“找工作,怎么来这小地方啊?怎么,不卖画了?”她吃吃的笑着。“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空,有事吗?”
“那你晚上就过来上班,怎么样?”
“真的?”
“真的!”她扩大了她的笑容,嘴微微向上跷起,还是会发光的粉红色。她还是像上次小西见到她时那样迷人。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小西知道,她原来不止是这里的经理,更是这里的妈咪,知道她是从干燥的北方来到这湿润的南方,先是打工,她什么活都做过,鞋厂妹,服务员,推销员,但是她很快发现这样的生活并不适合她,身边的那些姐妹也渐渐地变地阔气起来,她很羡慕她们的生活,就和她们一起坐起了用身体做本钱的生意,其实,很大的原因是,那时侯她刚刚失恋。后来碰到了这个夜总会的老板,要她过来帮他带生意,她自己也不再想过那小姐的生活了,就认他做干爹,来到这家娱乐城,其实不用她做什么,这里的生意总是那样子,不好不坏,能够维持运转,而老板的心思也不放在这边,这里只不过是让他有个落脚的地盘而已。她说她只念到初中,家里没钱,才出来。她很喜欢看书,以前是读者、知音,现在就是时装、化妆类的时尚杂志了,她还说从某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名为“我是一名傻博士”的文章,其中有一句话,是一个女主角说的:“你知道在大师面前哭泣的滋味吗?”而她正是从那时知道美院的,她问小西:“你考了三年都没考上,你在大师面前哭泣过吗?
是呀,我在大师面前哭泣过吗?小西沉默了。
后来,她的手机响了,她很抱歉的跟小西说再见,“对不起,我和我的情人有约会,要不然,今天倒是可以请我吃一顿的!”
“幸亏,不然我可真的是没有钱请你吃饭!”小西顿了一下,“我还得交房租呢!”
她笑着站起来,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怎么样?我这身?”小西诚恳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确实没法子挑剔。
“对了,我以后怎么称呼你?经理?”
“经理?哈哈!听起来有点滑稽!是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我大你四岁,你以后就叫我Night姐吧!”
小西走在大街上,总觉得人和人之间有一些惊人的相似,每个今天都有和历史重合在一起。
小西不明白最近自己的生活怎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昨天的日子好像就在眼前,却是再也够不着了。小西突然间觉得流年似水,有些东西他抓不到,有些东西从他的身边慢慢地流失。
小西打电话给益莫,益莫说没有空,今天酒吧里走不开,而且今天是雨琦上夜班,他还要偷空溜出去接雨琦。
益莫新买了一部小电动,在后坐上放了了一个小垫子,上面还叫小西帮他画了翅膀,写着雨琦专座。
益莫说。“我的翅膀已经送给雨琦了,我要用我的翅膀把雨琦变成天使。”
益莫和雨琦快乐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