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骨踏出虚空的位置正是第二军区总部门口。一来,顺着引魂灯好定位,二来,她觉得不管怎么样今天苏骥也不会来军部,正好让她先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再去见他。
可没想到,她一抬眼正好看到一脸惊喜感动的苏骥站在军部门口欣喜地看着她。
“……”军长大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这种父女多年未见重逢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噬骨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开口:“军长……”
可不等噬骨话说完,就被苏骥狠狠揉了一下脑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苏骥语气坚定欣喜。
突然之间,她想好的话一下子全部忘光了,眼睛酸酸的,她眨了一下眼睛,微笑:“嗯,我来了。”
“哦,阿骨你笑了!天哪!让城南他们知道肯定嫉妒死了!”
冷淡瞥了苏骥一眼:“军长大人,请注意保持风度。没有人会因为那种事情嫉妒您的。”然后撇了下嘴,问道:“青墨在哪?我有东西给她。”
“阿骨,你刚才是在鄙视我吗?是吗?是吗?话说,给她不给我吗?真偏心啊!”
“军长大人……那是你老婆,干嘛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啊!”噬骨无奈。
苏骥哈哈大笑。
噬骨看着苏骥,她能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样就好了,只要他高兴,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跟在苏骥身后慢慢走。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默默在他背后望着他的背影。
青墨本体是腾蛇,所以她现在居住在腾蛇一族的聚居地腾仙湾。她见到噬骨很高兴,她冰肌玉骨,珠玉妆点,眉如翠叶,脸似桃花,高簪碎玉缀青丝,身着双蝶绣罗裙,云锦覆身,金线与晚霞赤线交错勾勒朵朵繁丽牡丹。
噬骨微躬下身:“军长夫人。”
青墨蓦然笑开,羞红的脸似万千繁花盛开,随即将所有人遣了出去,拉着噬骨的手往桌边坐下:“阿骨,快起来,行什么礼啊。要行礼也是我给你行啊。”
噬骨摇头,顺着青墨的手坐在她身边。
“阿骥前几天还担心你生他气不来呢!你不会介意吧?”
“军长大人的婚礼自然是大事,我不会介意的。”
青墨笑:“这样就好。”又温柔问道:“阿骨,我听说你去长白山捉拿逃脱的恶灵,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事儿,很快就解决了。”
说着,噬骨招出鸠貘,对它伸手:“取来了吗?”
“嗯。”鸠貘从背上扒拉下一个小罐子来,用嘴递给噬骨。
噬骨双手接过,修长美丽的手指轻轻托着罐子底部递给青墨:“这是新婚礼物。”
青墨珍重地接过,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一掌高的小罐子看着已是陈年之物,罐子的陶釉几乎掉光,所绘的图案也模糊不清,可唯独那封口的红绸却依然光滑如新,色泽艳丽。更诡异的是,这封口处明显施加了强力的封印,可仍然能闻到隐隐清香,细嗅却又没有了。
“这是?”青墨询问地看向噬骨,能加这样封印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礼物。
“清辉。”噬骨淡淡道。
“清辉,清辉,清……难道是……!”青墨也不是什么见识短浅的女人,因为苏骥的挚友爱酒,曾与苏骥盛赞美酒“清辉”乃是真正的无双美酒。传说饮一口,便可生死人肉白骨,魂飞魄散的可聚魂再生。更有传言,因这酒是集月辉所成,酒香一起便可引出月亮,因此又名“引月”。
只可惜清辉是阿修罗族圣酒,只有族中有盛大节日或祭祀时才会用。更别说外族人,更是从未尝过这传说中的美酒。
如今,这堪比至宝的清辉在手,青墨直觉得烫手,连忙推回去:“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接着正了脸色说:“况且,这不是你族中圣酒吗?怎可随便拿出来送人?阿修罗族纵使只剩你一人,那也没有灭族,你要好好珍惜自己族中之物啊。”
听了这话,噬骨微微勾起唇角,这笑堪比春花绽放枝头,她将清辉稳稳置于青墨手中:“这东西是死物,我却是活的。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死东西吗?”说着又微微怀念的抚了抚罐子,又说:“况且这酒是我母后替我酿的嫁妆酒,不算是族中的东西。”
青墨一听这话更是急了:“那就更不能……”
噬骨轻轻挥手打断她的话:“自从军长大人带我回来,就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可你们仍然待我如初,我很感激。如今你们终于修成正果,我这个到处惹麻烦的属下也没什么可送的,只能拿出我最珍贵的东西来报答。”说着又抿了抿嘴:“况且母后不止酿了一罐,我还留着呢。”
青墨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她不做声,伸手利落地接过酒坛,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夫妻就收下了。”
噬骨点点头。
这时,忽然推门进来个白衣裹身柳腰纤纤的美丽女子,她笑意吟吟:“墨儿,时辰到了。”
“知道了,姑姑。”
眼波一转便瞧见了坐在青墨旁边的噬骨,微微俯身行礼:“这位便是阿修罗大人吧。”
噬骨扫了她一眼轻轻颔首,然后站起身对青墨说:“那我先出去了。”
青墨抬手将艳红的盖头递给噬骨:“阿骨,你帮我盖上吧。”
“嗯。”噬骨轻轻将盖头盖上,遮住了青墨荡开的笑颜,牵着她的手一步一婀娜地跨出门,然后将她送到苏骥手中。
整整一天的锣鼓喧天,从婚礼上就可以看出苏骥的用心。从腾仙湾到军长邸用了整整一天。轿夫们凌空踏出的步子下生出大片大片金色的茂密芒草,远远望去简直像是在一片微风拂动的金色原野;华美火红的轿子上空司花使正撒下青墨最爱的扶桑花,赤红,橙黄,浅金,单瓣、重瓣的大朵大朵妖娆繁丽扶桑花层层叠叠地从天而降。温柔的风一不小心掀开了轿帘,这美丽的盛景便落入青墨眼中。
她勾起幸福的微笑,泪珠儿在眼中滚来滚去。她轻轻对着轿旁随行的噬骨说:“阿骨,帮我折一只芒草好吗?”
马上,一只蓬松美丽的金色芒草递了进来,她抬手接过,素手却被紧紧握住,疑惑抬头,便见苏骥温柔缱绻地含笑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