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凌剑与福老一同来到亭子里,两人坐在石椅上,享受着清风带来的凉意。
“一只小蚂蚁该如何报恩?福老,请您说给我听吧。”
福老摸摸胡子,咳了一声,道:“许久以前,有一位书生欲进京赶考,因家里离京城较远,为避免耽误考期只得提早出发,途中他行经河边,打算坐船渡河过去,当他在岸边等候时,发现有群蚂蚁浮于水面上,挣扎不已,眼看就快要溺死,书生见了不忍心,于是顺手拾了片叶子,将蚂蚁引了过来,让蚁群安然回到地面上。”
“然后呢?那书生进京赶考还顺利吗?”
“顺利是顺利,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那书生应试时,文章里原本有个‘太’字,竟因一时疏忽而写成了‘大’字,那书生事后回想起来甚是懊恼。”
“不过是少了一点,若文章真写得好,换作我是主考官,我还是会让他上榜的。”
“那是二少爷你会这么想,只是参加科举考试之人多如牛毛,一两个字往往都是关键。不久之后发榜,那书生发现自己竟位居榜首之位,既惊又喜的同时,殊不知原来那天主考官阅卷时,恰巧有只蚂蚁趴伏在那‘大’字底下,正好弥补了这项缺陷。”
凌剑拍手道:“哈!原来如此,这只蚂蚁也太有趣了,什么地方不趴,偏生趴在那里。”
“可不是吗,人生的机缘有时很难讲,同样是蚂蚁,二少爷却能因此想到剑招去,倒也有趣。”
凌剑点头,话锋一转,问道:“福老,您能否告诉我有关爹爹的事,爹爹的武功如此高强,为何选择退隐江湖?如此一来岂不可惜?还有他退隐之前做了哪些行侠仗义之事,您能否一并告诉我?”
福老呵呵一笑,“我看二少爷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恐怕才是你真正想要知道的事,对吧?”
凌剑笑道:“只要是福老说的我都喜欢听。”
“你就是这样讨人喜欢,只是,并非福老不告诉你,这些事你爹爹特地交代过我不能说,直到你大哥二十岁时才能说明这一切,算算日子仅剩三个月了。”
凌剑不解地问:“为何非得等到大哥二十岁时才能说?难道这里头有什么难言之隐?”
“二少爷何必急于一时?到时你自然能知晓。”
“好吧,反正这疑惑已藏在我心中多年,再多等几天也不打紧。”
福老收起笑容,正色道:“总之,听福老一句话,老爷是个好人,他辛辛苦苦抚养你们兄弟俩长大,别辜负他一片苦心就好。”凌剑点头称是,“福老您放心,这我懂的。”
次日,杨羿、凌剑两人一早先行练了云罡内功,之后相偕来到练武房,凌与天双手伏于身后,已等候多时。
“羿儿、剑儿,今日找你们一同前来并非要三人混练,而是爹爹有一套剑法欲传授与你们。”
凌剑想起父亲先前说过的话,接口道:“想必是那‘无旋千回斩’了。”
“没错,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为宇宙之本源,两仪乃指阴与阳,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因此在一阴一阳间可分出四象,意即太阳、少阴、少阳、太阴。四象与阴阳交替,又可衍生出干、兑、离、震、巽、坎、艮、坤,称为八卦,再以八卦为元素,两两排列,共可分为六十四个卦象,天地万物各象无所不包含其中,而这套剑法,正是以脚踩四象八卦步为基准,在身躯移动的同时带出剑势……”
杨羿将凌与天的解说思量一番,“这套剑法以混沌无极为始,进而变化出循环不息的无穷之招,难怪称之为‘无旋千回’。”
“正是,羿儿、剑儿,你们俩先学位移四象八卦,再来走六十四位,最后我再教你们如何搭配剑势走向。”杨羿、凌剑双双应是。
两人用心学习,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已过去,中间练得累时,三人坐在一旁闲聊,凌与天关心问道:“羿儿,这几天习射进展如何?还顺利吗?”
“目前六叶穿心已不成问题,其余的仍在努力中。”
“以你这等年纪,能有如此射术实属难得,必要时可歇一会儿,别累坏了身子才是。”
“谢谢爹爹关心,孩儿自会斟酌的。”
谈及习射,凌剑忽然想起一事,便向凌与天询问:“爹爹,孩儿有一事不明白。”凌与天道:“直说无妨。”
“大哥善射,取名为‘羿’这一字当之无愧,为何孩儿取名为‘剑’这一字呢?”
凌与天微微一笑,“这嘛...要从你小时候说起了......”
“一般而言,婴孩逢满周岁时,依循礼俗必须行抓周之礼,而剑儿你抓周那天,在众多物品中,你不假思索,伸手一抓便拿了把剑赏玩,久久不肯离手,虽然那把剑已上了剑鞘,我们担心你弄伤了自己只得赶紧将剑取走,谁知这剑一被拿走你马上嚎啕大哭,还是大伙儿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才逗得你破涕为笑。”
凌剑脸上一红,“孩儿那时年岁尚小,这般胡闹,让大家见笑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们凌家一贯以剑术立足于江湖,你的祖父及曾祖父也大都以使剑为主。我的父亲凌云,也就是你的祖父,有一晚在睡梦中梦见仙人指点,那仙人道:‘凌云,本山人知道你是位行侠仗义的剑客,但目前世局混乱,奸邪之徒众多,以你微薄之力毕竟稍嫌不足。南方有座焰灵山,在此山的最顶巅处有个隐密山洞,此洞中之物于你日后行走江湖将有极大的帮助。’你祖父一听,如获至宝,连忙向那仙人磕头道谢,孰知一抬头仙人已消失了踪影,你祖父此时也自梦中惊醒过来,后来他依循那仙人的指示,费尽千辛万苦,果真寻得了那个山洞。”
凌剑心下好奇:“不知山洞里究竟藏着何物?”
“你祖父走进洞穴里,在黑暗之中发现一块光彩夺目的矿石,他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铸成神剑,取名为焰灵,从此仗剑江湖如有神助,这神剑也因此成了我们凌家的传家之宝。”
凌剑感到疑惑,“既然这焰灵神剑是我们凌家的传家之宝,为何孩儿从未见过?难道爹爹将它收藏了起来?”
凌与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这牵连到许多年前的一场华山论剑,当时爹爹手中还握有此剑,只是.....只是.......唉,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总之焰灵神剑就是在那时遗失的,从此之后便下落不明......”
凌剑望着父亲,但见他两眼凝视远方,眉宇间略有忧戚之色,见父亲这般神情,心想:“爹爹今个儿似乎有些反常,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与天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续道:“羿儿、剑儿,这焰灵神剑威力无比,若为仁侠所用,犹如猛虎添翼,一旦落入了奸人之手,无疑是助纣为虐,武林必将遭遇一场浩劫。”
“爹爹放心,他日若有机缘遇得此剑,孩儿自当尽力取回。”
“是啊,这神剑如此厉害,决不能让它落入贼人之手,辜负了它铸成的美意。”
练了一整天,两人对于无旋千回斩已有概念,至于如何在四象六十四卦之间恣意挥洒,目前虽尚未能完全参透,凌与天劝他们俩不须心急,只要不断勤练并累积经验将日益进步。
练剑完毕,杨羿、凌剑各自离去,杨羿想起南原镖局托他送信一事,于是回过身来,向凌与天道:“对了爹爹,孩儿日前在林间习射时,遇见一位南原镖局的镖师,他说这封信务必转交给您。”
杨羿自怀里拿出信件,凌与天“哦”的一声接过信,打开一观。
“那人说此信十分重要,不知信中写些什么?”
展信阅毕,凌与天道:“这是南原镖局的请帖,想邀请我前往参加他们的祝宴。”
“祝宴?”
“嗯,镖局在江湖上走镖,为确保这一路上的顺遂,必须与各江湖人士打交道,南原镖局身为中原第一大镖局自然也懂这道理,祝宴是他们一年一度极其注重之事,一来感恩过去一年来的安稳顺风,二来预祝今年走镖亦能诸事顺利,自从我退隐后早已不管这些事了,没想到南原镖局至今依旧不失礼数,还记得派人送帖子给我。”
“既然如此,爹爹打算前往吗?”
“之前都是福老代我出席,如今我已退隐,有无派人参加倒也不重要了。”
杨羿认为这倒是个增长阅历、见世面的好机会,当下请求:“爹爹,能否让孩儿代您前往参加?孩儿想去见识看看。”凌与天一阵犹豫,“这嘛......”
“方才练剑时,爹爹您提到勤练与经验的重要性,勤练对我跟小弟而言不成问题,但我俩至今却未曾踏进武林一步,如此何以增长见闻呢?”
凌与天深吸口气,暗自思量,心想不过是参加镖局祝宴,去去就回,倒也无妨,于是答应道:“好吧,既然你提出了要求,这就去吧,别忘了江湖险恶,诸事小心,安全为上。”
杨羿闻言大喜,“谢谢爹,孩儿明白,明日我便启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