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程若兰已乘马离去,凌剑担心她之安危,依旧不死心地顺着山路而行,他在绝雪山半山腰附近寻了一会儿,只是仍遍寻不着她的踪影。
行约半个时辰,见周遭林木萧瑟,阵阵寒意袭身而来,凌剑自忖:“绝雪山果真寒气逼人,才至半山腰就已如此,看来程姑娘不可能再往高处行了。”
于是举步下山继续寻找,孰料才走没几步,却见十余人挡住去路,人人手中持着亮晃晃的刀剑,看似来意不善。
“诸位何以拦路?”
凌剑向众人扫视过去,人群中一个熟悉面容,竟是铁石帮帮主秦封。
凌剑感到有些讶异,关心地问:“秦帮主近来可好?你身子好些了吗?”
秦封却彷佛变了个人似的,冷冷地道:“这一切多亏了凌少侠……”话没说完,秦封一剑劈来,凌剑大惊,赶紧侧身闪躲,问道:“秦帮主你怎么了?”
不让凌剑有说话余地,秦封长剑连刺,一招“峰回路转”直攻凌剑要害,眼前出手凶狠的秦封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凌剑大惑不解,见对方一招刺来,他同时抽出长剑,但他并不攻击,只是不断抵御阻挡。
秦封则是剑出如浪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凌剑急道:“秦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变得如此?”
秦封暂停攻势,伸手怒指凌剑,“你这阴险小子,还我铁石帮众人的命来!”
“此话怎讲?当时我不是去求取解药救了贵帮吗?”
秦封气愤难平,提剑再攻,凌剑暗暗叫苦,却仍仅是出手防御。
“秦帮主,究竟发生何事?你总得说个分明,让我知晓这一切。”
秦封虽再次停剑,依然怒气未消,“你少在那假仁假义,你明知我铁石帮原本还有几人尚有气息,谁知道一喝下你那东西,不一会儿竟全数死去,你…你可真毒辣…该不会连那五蚕花毒也是你下的吧?偿命来!”
凌剑闻言脑袋犹如遭受重击,轰然一声巨响,剎时没了主意,身子同时不自觉颤抖,口中重复念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不可能啊,怎会如此?”一个不留神,凌剑右臂被划下长长一道剑痕,衣裳沾染了斑斑血迹。
不顾自己手臂之伤,凌剑解释道:“我分明依照景怀大师之言,用水化了魄玉石,怎可能会发生此事?”
秦封长剑不休,边打边道:“我铁石帮人接连死去是事实,狡辩无用,你休想将罪过推给他人!”秦封愈想愈气,出手招招致命,与身旁十三名剑客一同猛攻,将凌剑团团包围住。
其实凭凌剑之武功对上秦封等人仍有余裕,只是此刻的他无法出手反击,一个不慎“唰唰”两声又身中两剑。比起皮肉之伤,他内心更为凄楚,原本好心相助却换来刀剑相向,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置信,却也不由得不相信。
凌剑出剑抵挡了几回合,热血与冷汗同时涔涔滴落,他想其中必定有所误会,秦封又正值气头上,双方再战下去也只是于事无补,当下决定先逃离此地,再好好调查此事。
凌剑随手虚晃一招,向后一跃,环顾周围环境,但见下山之路已被这十三名剑客围堵住,无路可走的情形下,仅剩上山方向可行。他强忍痛楚,长剑在地上划圈横扫,顿时扬起漫天落叶,见机不可失,他赶紧提气直奔,朝绝雪山山顶而去。
见凌剑脱逃离去,秦封气愤骂道:“你这可恶贼人逃哪去!”
其中一名剑客问道:“秦帮主,此路向上是绝雪山山顶,听说上头寒冷至极,咱们还要继续追吗?”
秦封暂时收起长剑,“凌剑身受重伤,再怎么跑也跑不远,就算让他逃到了山顶,也只有落得冻死的下场,咱们在此守株待兔即可,我就不信他迟迟不下山。”
凌剑一口气奔走数里路,此时天空开始飘起了雪,雪花纷飞,落在冷杉,落在矮草,落在地上,亦落在他的心头上,冷风飒飒直砭入骨,霜雪无情,如利刃般不停地刺在身上。
如此负伤而行,不知走了多久,虽然平时修习云罡吐纳之法,内力颇丰,毕竟他受伤失血,又遇上天寒地冻之境,此时的他只觉得寒意开始入侵全身,体力渐感不支,半个时辰后,意识愈来愈模糊,之后双腿一软,倒落雪地,任由白雪飘零覆盖全身。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凌剑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大石窟洞中,身子就躺落在石子砌成的平台上,平台上堆栈了层层稻草,铺成简易的床,地上同时燃烧着三、五个火堆,祛除了不少寒意。
“是谁救了我一命?”
凌剑看着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边想边起身,一个不小心触动伤口,感到阵阵痛楚,虽然暂时保住一命,现下的他却仍十分虚弱,转头环顾四周,石窟洞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石窟后方处尚有一个石制内门,凌剑好不容易勉强站起身来,他手扶着一旁岩壁缓缓而行,来到内门前,用手轻轻推触了几下,发现内门紧闭,无法开启,只好转身改朝洞口方向走去。
拐了个大弯后,前方有光线透射进来,探头向外望去,眼前白雪茫茫,连成辽阔一片,凌剑不禁暗自思量,在此冰天雪地的地方,究竟是谁有能耐久待并救了他一命?
“是华庄主救了我吗?还是持有红叶的段承逸?华庄主曾说连我在内共有五人闯关成功,该不会是那四人当中有人出手相救?”
寒风持续吹来,凌剑冷得直打哆嗦,就在他转身欲走回石窟内侧取暖,却临时停下了脚步。
“嗷呜……”远方传来一声狼嚎,凌剑抬头一望,皑皑白雪之中,忽见远处一团白光由远渐近朝自己而来,他眨了眨眼,欲看个分明,仔细一瞧,原来那团白光是一头猛兽,此兽体格健壮似虎,身手矫捷如豹,全身毛皮白净似雪,闪闪发亮,竟是匹雪狼!
凌剑惊讶不已,再仔细看,发现雪狼背上载了一名年轻姑娘,那姑娘肤若凝脂,皎白胜雪,脱俗绝尘恍如天仙下凡,若说华流裳好似一朵艳媚绰约的牡丹花,这姑娘便犹如高山雪莲般雅丽美绝,不可侵犯。
雪狼在雪地上奔跑自如,迅捷无比,不一会儿功夫已来到凌剑面前,凌剑惊道:“是…是你们…救了我……?”
雪狼挺直身子,傲然以立,尾巴高举摇晃,一副得意洋洋貌。
那姑娘自狼背上跃了下来,轻轻一笑却不说话,纤纤玉手一伸,碰触了凌剑的衣袖,灵眸一转,眼神示意他赶紧进内避寒。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凌剑拱手致谢,那姑娘彷佛没听见凌剑之语,进到石窟里,她将手中鲜果暂放在一旁桌上,走到内门处,右手一按,触动了机关,那姑娘开启内门进入,翩然离去,独留凌剑在场。
“这姑娘好生厉害,如此天寒地冻的地方,她却衣履如常,生活自如。”
凌剑双眼看向雪狼,雪狼正趴卧在地,守护洞口,雪狼敏锐察觉到凌剑眼光射来,亦报以灵巧眼神,尾巴同时动摇了几下,凌剑心想:“这雪狼跟一般凶狠狡狯的狼不一样,看来极具灵性。”
没多久,内门再度开启,那姑娘手中拿了几罐药瓶,来到凌剑面前,示意他坐下。
“姑娘是想为在下换药?”那姑娘睫毛轻眨,点了点头,凌剑于是依照指示而行。
那姑娘帮凌剑涂敷上药时仍是不发一语,如此近距离观看,但见那姑娘双瞳翦水,好似明月沉入如镜湖面,肌肤皓质呈露却又隐隐透红,凌剑不由得脸上一红,却又忍不住多瞧了那姑娘几眼,忽闻一缕幽香飘来,有如春风阵阵拂来,笼罩全身,说也奇怪,凛冽寒意与伤口的疼痛此时此刻竟一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