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迎来军训的末尾,最后一天只有半天用来检阅,而前一天晚上则用来办联欢。
朴素作为团支书,不得不起一个带头作用去参加彩排,没想到自己真的选上了表演节目。上午彩排,朴素和班里的几个人同教官告了假,顺带着带上了姜亦。
朴素看着来的十五个人,没想到班里的学霸们都这么积极。十五个人里有两个人说相声,剩下的是小品和歌曲串烧。朴素和本宿舍的其他两个人以及班里几个很逗的男生整了一个小品,让姜亦穿插着为几个人递道具。
姜亦不想去,但耐不住朴素软磨硬泡,只好答应留下彩排。
六点半,联欢准备。
白南屿去教室拿了四个凳子,放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自己则趁着人多混进了舞台的候场处,扫视了一圈,在角落处发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他走过去,看着蹲在地上的姜亦以及旁边安抚她的朴素,眼神深了深,扭头问陆清:“怎么了?”
陆清看见白南屿,激动的晃了晃手里的道具,低声说道:“白哥你来的真是太巧了,姜亦不知道怎么了,有点难受,我正准备送她去医务室呢。”说着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凑到白南屿旁边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我觉得,姜亦好像是有些受到惊吓了...”
白南屿听着,抿了抿薄唇,走到姜亦身边,把手放到姜亦的头上,感受着姜亦轻轻的颤抖,将声音放轻问道:“怎么了?”
姜亦没说什么,只是白着一张脸,全身还是微微颤抖,眼神显得有些空洞。身旁的朴素心疼的顺了顺姜亦的后背,对白南屿说:“姜姜不知道怎么了,拿了拿道具回来就这样了。学神,你快带着她去医务室吧。我们节目第二个,弄完我马上去。”
白南屿揉了揉姜亦的头,把她打横抱起,从人少的地方绕路往医务室走。走的过程中,白南屿发现姜亦全程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攥着他的一片衣服,把头埋在自己胸前。白南屿心中抽疼,眼神中满是心疼之意。
医务室。
白南屿抱着姜亦坐在椅子上,对着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校医道:“看看她。”
校医惊奇的看了看白南屿,调笑道:“我说大哥,来学校这么久没看过我,今天为了一个小姑娘来了?”白南屿警告的眯了眯眼,冷声道:“少废话。”
校医耸耸肩,带着些好奇去看姜亦的状况。坐在白南屿腿上的姜亦乖巧的过分,手里仍然捏着白南屿的衣服。校医看着姜亦的表现,蹲在姜亦面前,轻声问道:“你可以说说怎么了吗?”
姜亦没有回答,身体本能的向后挪了挪。白南屿扶住姜亦,柔声说道:“乖,和校医说说怎么了,嗯?”姜亦眼睛眨了眨,仍然摇摇头。白南屿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顺了顺姜亦的后背,感受着她没有停止过的微微颤抖。
校医被白南屿显露出来的温柔吓到,他从来没见白南屿对谁这么温柔和上心过。他看着被顺毛的姜亦,皱了皱眉,脑袋里隐约有了一点猜测。他接着问了姜亦几个问题,看姜亦的反应。越问下去,校医脸色越变的有些不好。“刚刚你看见了什么?”“........”姜亦的反应变得有些激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她挣扎着想从白南屿腿上下去,却被白南屿按在怀里安抚。过了一会,姜亦逐渐不再挣扎,安静的坐着,手里还是攥着白南屿的衣服。
校医的脸色严肃起来,他走到放置药的架子处拿出一盒药,对着白南屿说:“这个孩子....我估计得用这个药,但是不知道她之前有没有服用过相关药物。”说着,把药扔给了白南屿,“上次用这个药的人......差点跳楼了。”
白南屿看着手上的药,愣了一下,又像是预料之中,道:“...SSRIs啊...”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怀中的姜亦,看着她虽然安分却精神紧张的样子,心疼地顺了顺姜亦的背。他抬起头和不远处的校医说道:“我可能要去找找她有没有类似的药。”说着,拆开药盒闻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取了一片,又将药盒扔回了校医手里。
校医没注意到白南屿的动作,把药重新放在架子上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类药临床用的主要有六种,但一般用这个药的多,你去看看吧,这孩子....看能不能让她去隔壁屋休息休息。”说着,领着白南屿进了隔间。
白南屿半搂着姜亦,就像抱着小孩一样想把姜亦放到床上。而姜亦的身体刚碰到床,就开始剧烈挣扎。她双手紧紧环住白南屿,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拒绝。白南屿叹了声气,感觉自己今天晚上把以前没叹过的气都叹完了。他坐到床上,还让姜亦坐在自己腿上,轻轻的顺着姜亦的背来安抚她。
几分钟后。
“白.....哥?”陆清冲进了屋内,正要喊的时候,看见坐在白南屿腿上的姜亦正紧抓着白南屿的衣服苍白着脸,赶紧将声音放低,轻声走到白南屿旁边,小声问道:“这....姜亦这是怎么了?”白南屿摇摇头,没有抬头和陆清对话,只是低头看着姜亦。
陆清正要说什么时,朴素拿着姜亦的书包跑了进来,小喘着说道:“这...这是姜姜...姜亦书包....咳..咳...是不是姜姜要吃点什么药?”陆清赶紧伸手拍拍朴素后背,低声问:“姜亦以前还吃药啊?”“没有吧..可能?我没见过姜姜吃药,但是她喜欢给我分糖,那种整包的糖....”说着,打开姜亦书包,心里嘀咕着:“姜姜这是为你好...私自看你书包,我后面再和你道歉...”又把书包往白南屿面前递了递,小声说道:“但是....姜姜的书包里有很多小糖盒,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打开过。我没在她书包里看见过药,这个会不会...”
白南屿接过书包,拿出一个糖盒打开,发现里面没有东西。他眯了眯眼,又将其它几个糖盒打开,发现都是空的。朴素和陆清有些着急,姜亦的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像是阻止着自己回忆什么,满头都是冷汗,表情渐渐能看出一些恐惧和逃避。两人再不了解这类的病,也总能从姜亦的脸上看出痛苦来,而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连校医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定论。
白南屿皱了皱眉,拿起糖盒挨个闻了一下。闻到倒数第二个盒子时,白南屿终于闻到的一种不同于糖的味道。他轻嗅了几下,确认了这个夹杂的药的味道是刚才闻过的,从口袋里拿出刚才“顺”的药,示意陆清找点水来。
白南屿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姜亦服下药,又给姜亦顺了一会“毛”,看姜亦情绪逐渐稳定一些,半哄着让姜亦躺在了床上。药效其实并不快,但姜亦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略带着些不安睡去。白南屿看了看表,离联欢结束还有两个小时。他从校医那里拿了个外套给姜亦盖上,轻轻揉了揉姜亦的头,转身向医务室外走去。而出门的一瞬间,隐藏许久的冷意也急速爆发。
陆清和朴素打了声招呼,赶紧从医务室里追出来,走到白南屿旁边。他看着白南屿明显冷下来的双眸以及紧紧锁住的眉头,知道白南屿真的被惹急了。陆清赶紧拉住白南屿胳膊,他知道白南屿的能耐,也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故意捉弄姜亦,那个人的下场会有多惨。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开口道:“白哥,你....你可别来真的。”
白南屿瞥了一眼陆清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冷声回道:“行了,我知道。”他确实很愤怒,但理智告诉他,自己是一个高中生,不能做出不符合高中生身份的事情。
陆清看白南屿眼神中的冰冷没有消退,知道他白哥有了自己的想法,只能无奈开口道:“表演道具啥的都在主席台后面的一个杂物室里放着。”他看着白南屿扫视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想起来,面前的白南屿的家里,毕竟是一个军人世家。
白家确实是个军人世家,白家定居青城也是从白南屿父亲开始的。白父本来应该老老实实为国效力,住在南城的大院里,当一个根正苗红的军人。但白父却从了商,一手创办了白氏企业,也从南城的大院搬到了青城定居。白南屿有个哥哥白默,兄弟两个年龄差了八岁,也从小到大被灌输商业上的东西。可惜,白默还是从了军,成了不能被世人知道的特种部队的队长;而白南屿,从初中起就暗地里帮着警方办案,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洞察力,也吸收了白父传授的商业知识。
白南屿智商本就不凡,又拥有着同龄人无法企及的清醒和自制力。陆清和白南屿以发小身份认识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白南屿情绪起伏的时候。理智永远告诉白南屿,不要释放自己的任何情绪。但....
陆清看着白南屿露出的胳膊上被划的几道红痕,看着白南屿这个洁癖对自己褶皱的军训服毫不在意的样子,确认了他白哥真的遇上了那个能让他放下身段的人。陆清一想到姜亦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嫂子,就忍不住想怎么帮白南屿攻略姜亦。
陆清想的正火热时,白南屿已经避开了人群,走进了杂物室内。杂物室内的灯开着,屋内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痕迹。白南屿走到放道具的角落,发现这个角落旁边挨着一扇窗,可以模糊的看到窗外。他让刚进来的陆清关上灯,屋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这扇窗隐隐约约透进来光。白南屿借着光看这些道具,隐约明白了什么。
联欢照常进行着,陆清找教官说明了这件事,教官准许了陆清几人去医务室,要先把板凳搬回教室。两人手提着板凳往教室里走,在途中听见了路过两个保洁阿姨的交流:
“刚才她叫我关灯,我也没多想,就关了。”
“那屋里不是还有个人吗,怎么你就关了灯了?”
“但是她说省电啊,挺好一孩子,还说屋里那个姑娘不怕黑,平常也爱省电,关了灯没事。谁知道屋里那个会突然跑出来,一声不吭的,还在路上撞了那孩子了.....”
“你啊....”
两人将板凳放回教室后就又去了医务室,在医务室呆了将近一个小时,离联欢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医务室内。
陆清和朴素两人无聊的在接诊的地方同校医打起了牌,而白南屿坐在姜亦的对床,看着姜亦安静的睡颜,神情莫讳。
他越去了解姜亦,就越心疼她一分。白南屿不知道姜亦究竟遭遇过什么,按照她的反应,他只能浅显的作出一些定论。他和很多人打过交道,见过对家暴的父亲瑟瑟发抖的满含恐惧的人,见过因目睹了凶案现场而精神衰弱的人,更是知道许多有抑郁症的人挣扎中选择自杀.....不管哪种原因,他都想成为那个可以治愈姜亦的人。他无法把姜亦拖出深渊,但可以和她一起进入深渊,给姜亦以抚慰,让她重新接纳这个世界。
他把手放到姜亦的头上,轻轻摸了几下,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情....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