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先退下吧。”绾卿揉揉头,对于婢女的闯入不以为意。
“奴婢谢姑娘宽宏,奴婢告退。”死里逃生,拾叶就差感激涕零了,先前还怕这未来世子妃是个难伺候的,没想到竟这般好说话。
绾卿是南方人,本身就要生的比北方人骨架小一些,裹在狐毛中就显得分外娇小,难怪拾叶会以为她是个小娃娃。但绾卿可不知道这些,因而后来府里传出世子有恋童癖,即将过门的世子妃竟是个十岁的奶娃娃的谣言时,绾卿满脑袋无语,而云朗只差没气的掀桌了。
绾卿一个人呆坐在榻上,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梦里那一幕……
云朗一身战甲染满鲜血,手中执一杆红缨枪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绾卿站在满目疮痍的沙场上,身边躺满了将士的尸首,烈烈风中满是浓郁的血腥之气。她仰首看着战马上的云朗,眉目如画却寒霜深重。
“云朗!”她惊恐地看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她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狠狠插入云朗胸前,巨大的力量将云朗带下马摔在地上,扬起的尘沙仿佛都带了血腥。
绾卿想抬脚冲过去,但她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双脚就像长在了地上一般,她捂着胸口,那里好像有甚么在熊熊燃烧,疼的剜心,痛的彻骨。
“云朗……”泪眼朦胧间,她看见云朗的身影化为点点虚无,渐渐消失在她眼前,而她,亦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梦里的那种痛楚犹在,绾卿睁着空空的双眸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似乎有甚么不一样了。
云朗回来的时候看见绾卿正坐在榻上支着手望向窗外,已是中秋时节,院里的秋海棠开得奢靡,红艳艳的一片看的人心慌。
“卿卿这是在睹物思人吗?”
听到熟悉戏谑的声音,绾卿先是愣了愣,继而转头便看见那比海棠花还艳丽雍容的男子噙了笑意站在帘边看她。绾卿突然间明白了这几日心中终于惶惶不安是为何了。
有种惶然谓相思,绾卿此刻觉得自己和其幸运,原来她也可以为一人这般牵肠挂肚。
原本一直淡如远山的双眉染了一抹不一样的愁思,绾卿弯了眼静静看着来人。此时无声胜有声。
若干年后,已是位极人臣的少年再想起这一刻女孩儿眉目间令他眷恋的温情,饶是本已刀枪不入的心也禁不住柔软了一片。即便身为铁血王爷,他的心中依旧装了一片名为绾卿的眷恋。
“几日可好?”绾卿依旧不多言,只不过眼角眉稍流露的关怀更教人心怜。
云朗一回府便马不停蹄赶来见她,此刻身上的披风未除,他拥着她的时候绾卿便感到了他身上带着点儿秋瑟的凉意。她不语,默默地替他除了披风。
“安好。你昨日午间可是梦魇了?寻踪说你惊了觉,可有让大夫瞧了?”云朗每日必问过绾卿状况,昨日听见寻踪禀报便忧心绾卿,只是碍于身处宫中不便出来,于是今日他一得圣上许可便赶了回来。此时他把了绾卿的脉象,亲自确认她并无大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无事,做了个噩梦罢了。”绾卿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云朗她的忧虑,“梦里你被暗箭所伤,我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你平日要多加提防。”
云朗笑笑应下,他知晓自己若不依她必定让她寝食难安,但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并未放在心上。
“近来入了秋,小心别受寒了。”云朗和绾卿坐着的软榻就挨着窗,说话间小风儿一直溜进来,云朗担心绾卿着凉,于是动手合上了窗。
“晚上有个家宴,是替长姐接风洗尘的,本打算在长姐回来那日就办的,但长姐为了等我刻意推到了今日。你晚上随我一道。”云朗抱着绾卿下榻,仔细地打理好绾卿的仪容,又从寻踪手上接过一件白色缎面披风披在绾卿身上系好缎带,脖子那儿镶了一圈火红的狐毛,绾卿的小脸在火狐毛的映衬下愈显白皙如玉。
云朗左右悄悄,似是极为满意自己的作品,牵了绾卿的手便出了门。
此时天色尚早,要说赴宴似乎不大可能,云朗这是要带她去哪儿?绾卿带着疑惑随着云朗来到了一处院落——逐云院,这处院落简单大方,宽阔恢弘,看起来像一个男人的住处。
云朗牵着绾卿的手直接越过中庭来到前堂,绾卿没想到的是前堂正跪坐着一位金钗华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