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见隆隆作响的炮火声了,铁丝网周围都是军事禁区,四周安静得出奇。没有人会想到距离首都市区不到20公里的地方,有这样一个隐秘的监狱,里面关押的大多是政治犯和战争俘虏,还有少量触犯了安全条例的平民。
他们声称没有任何一座监狱能比这里安全,的确,无论是通电的铁丝网、时刻警戒的机枪哨塔,还是用水泥浇灌的厚重围墙,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你不幸成为了监狱的一员,那么恭喜你,你接下来的日子将不再好受,或许你曾听说过一座叫恶魔岛的监狱,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当你和这里的狱警接触过之后,你会觉得恶魔岛监狱的狱警们像亲人一样温和。
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这座监狱并非一般的联邦监狱,而是直属于谢廖夫·科耶维奇将军。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一位外国人凭什么能在本国拥有如此大的官职呢,我只能告诉你——凭关系。谢廖夫在战场上的残忍手段人尽皆知,他亲手违反国际法条例,对敌军使用化学武器和白磷弹,不顾平民的安危轰炸敌占区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座监狱的狱警当然也不受拘束,对犯人想打就打,只要不闹出人命,卸他们一条胳膊腿恐怕都不在话下。
白霜来到这个监狱已经两个月了,狱警们对她还算人道,毕竟谁非要跟一个未成年的女生过不去呢。
当然,好不容易碰到个女囚,样貌还挺不错,是个男人都不会放着不管,这是狱警哈维的想法。哈维胆小怕事,但他做起猥琐事倒是胆大如虎,从偷看她洗澡换衣服,到用她的个人物品做不可描述的事,他都做了个遍。他心想,如果不是典狱长特别要求不准对她动手动脚的话,他早就把这小妞给拿下了。
白霜也并非毫无察觉,六年的难民营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和能力,谁在暗中观察,谁在搞小动作她知道得很清楚,不过她并不急于揭穿哈维的小把戏,毕竟这个猥琐男也是越狱计划的一部分呢。
事实上,白霜从被抓进这座监狱起就在策划越狱,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把警卫的万能钥匙,只要能打开通往二楼走廊的门,她就有信心前往地下室,从下水道溜之大吉,这个情报还是她从一个狱友身上得到的,那个可怜的老头被踢进地下室处理下水道的污水,偶然间发现下水道的栅栏都生锈了,很轻松就可以掰开,这才让白霜确定了逃跑的路线。
现在一切都箭在弦上了。晚饭时,白霜故意坐到哈维的旁边,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白霜小声地对哈维说道:“其实你一直在偷看我对吧?”
哈维的额上微微冒出几颗汗珠,辩解道:“呃,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不不,”白霜故作娇羞道:“其实,我不讨厌你这样做,相反,我觉得你还挺有趣的。”
哈维又惊又喜,心想这回连手都不用动,这姑娘自己送上门来了!被桃花冲昏头脑的他那还顾得上思考,一脸痴样地和白霜搭着话。
“这里人有点多,不如我们去更私密一点的地方慢慢聊天吧?”
哈维拼命点头,屁颠颠地跟着白霜离开了饭堂,来到了洗衣房的隔间内。他转身锁好门,回头说道:“宝贝儿,这下没人打扰……啊!”
话音未落,一根水管就砸上了他的天灵盖,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白霜将水管塞进衣物堆里,从哈维的腰带上取下了万能钥匙。果然,选这个笨蛋作为目标最好不过,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按照计划,现在她应该去地下室撬开下水道的出口了。
虽然路上有摄像头,但她知道这时候不会有人在看摄像头,因为今天星期三,监控室的人在忙着打扑克呢。很快,她逃进了地下室,如果老伯说的是真的,那么今天将会是她重获自由和新生的日子,她已经等不及要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了,于是她飞快地沿下水道向外跑去。
下水道的出口确实有几根栏杆阻挡,然而,白霜挨个儿试了试,他们并非像狱友说的那样一撬即碎,很明显这些栏杆在几天前就被维修过了。
白霜颓然地抓着栏杆,仿佛是在咒骂着命运的捉弄,仅仅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逃出生天。但是几根小小的栏杆却把她和自由分隔两地,现在,她只能原路返回,回到冰冷的牢房,等到哈维从隔间中醒来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拉响警报,最后将她揪出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恐怖的惩罚在等待着她呢。
白霜绝望了,她自10岁进入难民营,辗转被抓进监狱的七年间从没感受到如此的绝望,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慢慢侵蚀了她,她宁愿自己就这样死在下水道里,也不要再回去面对那些丑恶的现实了。
我们常说,命运多舛,但命运通常喜欢和我们开些小玩笑,比如这回。
黑暗中,一个人影渐渐靠近白霜,白霜也注意到了他,以为是前来追捕自己的狱警,于是她伸出了双手,示意对方给自己戴上手铐把她押回监狱。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连冲上来控制住她的想法也没有,月光慢慢地照亮他的身影,从制服上看,他并非是狱警的一员,而他眼神里的关切和坚定也证明了他并非等闲之辈。
这让白霜大为震惊,难道这所监狱里还有什么特工在秘密行动着吗?于是她开口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嘘。”对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背后拿出一根撬棍,三两下就撬开了栅栏。看来对方没有恶意,至少不是敌人,但他为什么要帮我呢?白霜心里很疑惑,但是自由的诱惑实在太大,不必多说,她也要从这刚打开的出口逃跑。
神秘男子带着她一路越过雷区和障碍区,终于,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条乡村小道上。男人让白霜坐上自己的车子,自己要赶紧带她离开这里,这时白霜却迟疑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问白霜:“杏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杏子?白霜心里一惊,自己从始至终没有提及自己名字,他却一下叫对了,而且还是不为人知的小名,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事实上,在白霜的记忆里,除了爸爸妈妈,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小名叫“杏子”。
看着白霜一脸疑惑的表情,男子叹了口气,自答道:“唉,你不认得我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十一年前了吧?”
十一年前!
白霜的记忆一下子被拖回自己七岁那年,当时自己才刚上小学,而这个男人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仔细想想,仔细想想……难道说,他是……
“想起来了吗?杏子……不,还是叫你白霜吧,是我啊。”
“是你,马叔叔,您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原来,这位马叔叔曾是白霜父亲的朋友,以前经常到白霜家做客,和她父亲十分要好,但不知为何马叔叔某一天突然失踪,音信全无,村里人都说他做了坏事跑了或是死了,但白父却眉头紧锁,从此对马叔叔只字不提。
而今天,马叔叔却平白无故出现在监狱的下水道里,还帮助白霜逃离了那里,想必也绝非巧合。但既然知道是父亲的旧友,白霜也无需忌惮,坐上车和马叔叔驶离了监狱。
在路上,白霜知道了马叔叔当年为何不辞而别,他本是一名陆军上尉,因为指挥有方、精明能干而被上司赏识,本应平步青云的他却因一次意外触怒了上头,于是他被秘密调职了。之后便是战争,战争,和没完没了的战争,他本身也被降职成了中士,下属又是一堆新兵蛋子,很快就被叛军的精兵强将打得溃不成军。此时之前那个整倒他的上司却还想不放过他,以指挥不当、玩忽职守的罪名把他押往了军事法庭。
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火车在押送的路上遭到了游击队的埋伏,车上的宪兵和司机都死于非命,而他却从一旁的小山沟里逃走了,意外地成为了唯一一个幸存的人。经过了这件事,他对政府的心就彻底冷了,自己为了国家拼死拼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混得个罪人的头衔,不干了,老子不干了!时值利维坦武器研发公司在急招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他便前往应聘,凭着在军队中的经验和过人的军事素质,他顺利地成为了一支小队的队长。
“这次你被关押在这里的情报,就是利维坦给我的,怎么说呢,以前我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发战争财的混蛋,没想到现在看来他们还不错。”马叔一边开着车一边调侃道。
白霜不禁有些疑问:“他们连这种小事都要管?”
“对他们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是大事啊!老朋友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去救呢?当然,行动费用是自己出……不过没关系了,只要你平安,相信嘉艺兄也会很高兴吧!说起来,你爸妈都还好吗?”
白霜沉默了,马叔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安慰道:“抱歉,我不知道他们……唉,他X的,世事难料啊。”
对啊,世事难料啊。白霜闭上眼睛躺在后座上。谁能想到命运会如此安排我们呢?谁又能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怎么走下去呢?
此时,汽车正飞速地行驶在距阿卡托利联邦共和国首都——辛维尔市郊区的一条公路上,远处的监狱在夜色中已经模糊不清,太阳早已沉进西山,但他何时又再度从那东方升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