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抒发过的故事,有夏娃有始皇有孟德。
沃野千里早该是烈火的快餐。
而这场烈火,却在故事中养神修行,将我们拒之千里之外。
让故事,在它将要被残杀的角落里,看不到一丝儿被抒写过的痕迹。
皎洁的劳作,抹不平土地留下的创口。
我在西宁一边管人管钱,一边悄悄习舞。
效果还不算差,又有点过去的感觉。
是那姓王的让我多少在苦闷之后,心情上又看到了一点点慰藉。
我对头顶太阳糊刷沥青的女工,也渐渐地习惯了她们对生疾的热情。
一天,胡清泉吃过晚饭对我说。
“还有两幢楼没做了,材料不够,还得向医院要点钱,去一趟双流。”
我却说:“还有八桶沥青和十多卷玻纤布,等把材料用完了再去不迟。”
“不可能,提前把材料拿到手,才好去雷波县城联系业务。”
我不赞成:“不能再照岷山那种办法干了,业务没联系上就不能将来之不易的钱投入到死货材料上去,我一直都感到你有这个毛病,老是先把钱压死,然后才逼着自己去碰壁,碰不到生意,就只看到一堆不能吃的材料,钱去哪儿了?”
胡清泉认为我在开黄腔:“天远地远的雷波县,不可能有执法队下来撵我,如果不先准备好材料,业务到手,钱又花光了,又拿什么来做本钱?雷波县里肯定有业务搞到手,我不怕。”
我想了想:“这儿离雷波近,离双流远,明天我帮你想法担沥青上楼,你先到雷波去走一趟,看看情况再说,最好听我一次。”
第二天,胡清泉听了我的请求,去了雷波县城。
我不紧不松地指挥工人铺布干活,她们见我要担沥青,都笑我没必要,还是她们自己担。
没到中午,王彤又来找我,还帮着做事。
他奇怪地问:“这种沥青,怎么会遇水就粘合?遇太阳就成线条状?”
我抬头笑了个不停:“我俩都是学艺术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就是我姐夫也讲不清楚,只知道叫乳化沥青,却不知道什么是乳化沥青,要是我学的是物理化学,就对了头。”
王彤拿了一把刷子,学着工人的模样刷沥青。
但老是刷得厚薄不一,非要前排的妇女技师教他不可。
王彤说:“一般的沥青,都是遇热才溶化,遇水就凝固,发明这个乳化沥青的人太聪明了,千家万户的居民都应该感谢他。”
我说:“听我姐夫讲过,发明这种沥青的人,还是一个小学文化的普通工人,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反正他是在一次生产一般沥青的时候,巧合制成的。最初这种乳化沥青还不是用来搞屋面防水,而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后来却被一个名叫龙开华的人,发现了它可以用做屋面工程,就把这个专利弄到手,让那名真正发明沥青的工人白白送了一个大礼,自己还是穷工人一个。”
王彤突然说:“我肯定要减刑!”
“减刑?减多少?”
王彤直起身来,伸了个腰说:“表现好,认识也好,八年的刑期最少要减掉一年,现在已经过了两年,还有五年就可以重新开始上社会,我想跟你们一样,做这类踏实的本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