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木木烧退了些,人也没有那么萎靡了,爬起来去了学校外的电话超市打电话,家里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接通了。
木木说: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晚上我下晚自习打过去一直没打通。
奶奶:哦,你爹爹接完你姑姑的电话没放好,所以打不进来。
木木:我就猜到了,奶奶,爹爹过来了吗?
奶奶:去了,早上七点多的车,坐上车了。
木木:啊,怎么想起来送被子的呢,我又不冷,雪这么大,爹爹来干嘛。
奶奶:没事的,他给你送被子过去,然后还去你大伯那里看看,你大伯也有事找你爹爹商量,可能在你大伯家住两天,不要紧的,
木木:哦,那还差不多,千万不要为了我送被子,雪这么大,昨天十二点不到雪停了,早上又在下。
奶奶:哦,家里的雪已经停了,不碍事,只要车子肯走,就说明安全。
木木:哦,好。
奶奶:你爹爹把被子送到门卫那,到时候用门卫电话打给你同学,你出来拿下被子。
木木:好,知道了。
奶奶:你带的被子不厚,刚好给你带了两床厚的,下雪了,多吃点热的,打点汤喝,暖暖身子。
木木:放心,吃的够多了,回家过年又是一个大脸盘子。
奶奶:我是不操心你吃饭,你比我和你爹爹两个人吃的都多。
木木哭笑不得,一时语塞。
等到卫冲来叫时,木木早已等在楼下了,踩着积雪,雪花还在不急不缓的慢慢落下,大瓣大瓣的白色精灵飘摇在这个冬日里。
爹爹坐在门口保安室里,和保安聊着天,脚边放着“尿素袋”子,鼓鼓的一袋,腿上放着一个小包。
木木和爹爹去了学校对面的小饭店,准备吃早饭。
爹爹坐下来,取下帽子,一头白发向后梳着,略显稀疏。
点了包子两碗稀饭,一杯豆浆两根油条,外加两屉小笼包。
等了一会,四十岁左右的老板就将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了。
木木:爹爹都说了我不冷,你拿被子过来干嘛,我和同桌睡一个床,暖和的很,她家就住在县城里,拿被子也很方便的,你还跑过来给我送被子,我担心的不得了。
爹爹:你一个月才有一次周末两天连休,周日晚上还不用上晚自习,下次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这天气冷,真害怕你在外面冻着,这次过来刚好要到你大伯那里,顺便了,不用担心。
爹爹喝着稀饭接着说:你们孩子在外面是我们最放不下的,大的小的,我和你奶奶都心疼,别看你大伯你爸你姑,都这么大了,我还是操心的不得了,尤其你爸,脾气不好,之前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经常和人打架,每次他打电话回来,我都担心的不得了。
木木心里暖暖又酸酸的。
吃着饭,小饭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热闹起来了,小小空间里的热气也越来越浓了。
爹爹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的长长羽绒服,看着马路上的车子,校园里出来吃饭的学生,车子行驶过,行人踏步走过,白色的雪很快融化,显得破败不堪,脏脏兮兮。
爹爹看着从校园门口出来的学生说:当年是我没坚持,让你爸读完中专继续上大专,如果上了大专,现在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天空的云黑黑的,不见光亮。
木木:是我爸自己不想上的,忘了现在的一切不顺,回到当初让他再选一次,或许还是当初的选择。
爹爹:我一直跟你奶奶说,是我耽误了你爸爸,那时候,中专毕业出来可以当老师,他不想当教师,要出去打工闯一番事业,是我没打断他的想法,那时候,中专毕业也可以交点钱,安排到乡政府里工作,家里也没钱给他交上去,是我也没有出去找人借钱给他交上去,说来说去,有我的责任。
木木看着爹爹,爹爹你无需自责,在那个吃饭穿衣都是问题的年代,你尽力让每个孩子都进入学堂,学习知识,你让大伯读到中专毕业,姑姑读到大学毕业,爸爸读到中专毕业,已经很了不气了。
爹爹看着对面的校园,看着出来的学生和老师,看着空中还在下着的雪花,沉思良久,默默不语。
眼镜片里面,他的眼神透着失落,透着羡慕,透着触手可及,还有着遥不可及。
吃好了,爹爹拿起身边的帽子,帽子里面还铺着书页纸,戴好后,两人站起来走到站牌。
木木:爹爹,你知道坐什么车去大伯那吗?
爹爹笑着说:知道,你大伯告诉我了,实在等不到车我就坐出租车过去,他那里我去过好几次了。
雪还在下着,落在了肩膀上,落在了头发上,爹爹给木木的头发上雪花拨了拨,说:回去吧,冷,我等着就好。
木木双手搂着爹爹的胳膊靠在上面说:有爹爹在,不冷,爹爹冷,木木给你温暖。
爹爹笑了笑,拍了拍木木的头。
靠在爹爹的胳膊上,等着公交车,爹爹的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记得木木才上小学五年级时,问爹爹多高,爹爹说他一米六九点五,木木问,我以后能不能长到爹爹你这么高,爹爹笑着说肯定的。多年过去,木木还是长到了一米五九点五。
不一会,公交车来了,爹爹上了车,木木挥了挥手,稳不住的眼睛的泪,差点随空中雪花一般要落下来。
亲爱的老人,亲爱的爹爹,谢谢你,陪着我一起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