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了早课,张星痕便有闲工夫在洛阳城内逛逛。士族豪门今天祭祖,农民秋收,那在城里百姓做的事情便是“庙市”了,但这庙市也是近几十年来兴起的。
起初叫“庙会”,是各地僧侣、和尚前往洛阳城的白马寺公开切磋佛法,老百姓们觉得新奇,便竞相围观。
这一下子便有了人流量了吧?许多小商小贩嗅到商机,便开始围绕这白马寺门前的广场开始摆摊卖些吃的,什么大枣啊,发糕啊,糖人啊。到后来,有些商人觉得药买衣服、鞋子也有很多人,而且赚的更多,商贩们便不再局限于卖吃喝了。
这时候,广场的叫卖声已盖过了僧侣们辩论佛法的声音,这佛法切磋便改在了庙内进行。这也就造成原本宣扬佛法的“庙会”变成了商贩大型买卖的“庙市”。
一般商号负责叫卖的在庙市中经营自己的摊位,他们的老板则在广场正前方专门供大商号老板们休息的两座酒楼之中,这两座酒楼分别叫做万利楼和元亨楼。
看名字就知道,这俩酒楼都是用来讨好那些大商号老板们的。
张星痕买了半只烧鸡、一袋板栗、一竹筒子山泉水,坐在万利楼门口潇洒地边吃边看看还有啥好吃的。
“他娘的,又是这个没钱的醉鬼!小二,不是说了他来了不给酒么?”万利楼里传来了与楼外热闹万分气氛十分不符的大叫声。
不过在洛阳城这地段,有哪个不怕死的赶在万利楼里面喝霸王酒啊!要知道,万利楼的背后,可是何家在撑腰。
“可…可…可他是皇锦营的张将军。”小二一旁小声嘟囔道。
“哼,你不知道么?皇锦营打了败仗,你眼前的这位张将军,把皇锦营的人都送进了蛇妖的肚子。现如今呐,皇锦营的人被他害死的七七八八啦,就留了这个没用的将军。”
张星痕一听,好像当年皇锦营的主帅叫张角,这个醉鬼不会就是那位“张角将军”吧?
“你们可是不知道啊,他害死了那么多皇锦营将士,居然还有脸或者回来。哈哈哈!还敢在我家店里喝霸王酒?”说完,店老板何有财便把桌上了那坛酒甩了出去。
酒砸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碎了开来,浑浊的酒散落一地。
只见一个邋遢的身影飞了出来:“酒,我的酒。”
张角爬在地上,用双手挽起洒在地面上的酒。
酒早已流淌开来,张角双手被酒坛割破了也未在意,张角的血液、地上的泥沙和酒混合在一起,吞进了肚子了。酒楼内仍然传来店老板数落张角的骂声,但是张角却丝毫不在意,只关心那些快渗入地里的酒。
“喏,洗洗脸吧。”张星痕将自己那筒子山泉水递了过去。
张角拿了过来,闻了下:“不是酒,我要酒!”便将竹筒丢了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张星痕怒道,“还想问问你当年的事呢。”
“有什么好说的,当年的事儿哪有这酒好喝。”
张星痕记得,当初葛三叔回来的时候,跟他说最后是靠张角的法术一路高歌猛进,斩杀了九头蛇相繇。自己这条性命,如不是张角相救,恐怕得搭在潼关。
但是为何一代英雄却沦落至此,为什么又说他害死了皇锦营的将士?实在是说不通啊!
张星痕见张角这副模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坐在一旁,看这张角喝完酒要干嘛。
待张角把散碎的酒坛里面那点酒喝完,摇摇晃晃的往城北门走去,似乎眼前的繁华都不属于他。
张星痕准备跟上去,想了又想,进了万利楼:“小二,你这里最好的酒多少钱?”
“最上等的佳酿为‘冬思雨’,一坛三千两!请问这位少爷,您是想给家里人买点?”小二打量了下这位顾客,一个身着朴素小屁孩而已。但是手中又有绍记的烧鸡和王记的板栗,想必家中有点银钱。保不齐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得宠的仆人,来帮不方便来买酒的少爷或者老爷来买酒。
“这么贵?”张星痕皱了皱眉,摸了摸荷包,里面大概有个七八两,便接着问小二:“那有没有五两左右的酒啊?”
“原来还是个穷小子,但是能拿出五两银子买酒,也算是不错了。”小二指着柜台上那一排排的酒坛:“喏,那第三排,从左到右一两到十两不等,请问小公子想要哪个?”
小二看张星痕买不起好酒,便对张星痕的称呼又“小少爷”变到“小公子”,这中间可就差了几个档次了,但是仍不敢怠慢。
“你给我说说都是什么酒?”
“左起第一坛,‘叶儿尖’,一两三钱一坛,酒曲是中下等的酒曲,但是酿酒的水却是山中清晨竹叶上的雨露,是平民百姓最喜爱的一款。这第二坛叫做‘美人泪’,是…”
还未等小二讲完,张星痕便有些不耐烦了,直说道:“告诉我哪坛酒好喝便可以了。”
小二自然想把最贵的“春思雨”卖给他,便指着最右边的那坛酒说道:“最好喝的便是最右边的那坛‘春思雨’了,要十两!”
张星痕一下傻了眼,没那么多钱啊!怎么办?
小二自然看出来了,这位小公子估计身上也就买得起五两银子的酒,便继续说道:“您要是没那么多银两的话,这坛‘竹叶青’也不错,五两银子。”
张星痕眼珠子一转继续问道:“刚刚被你们赶出去的那个乞丐,他喝的什么酒,刚刚闻着挺香的。”
“嗨,那个是普通百姓喝的陈家酿,六钱银子。若是要连酒坛的话,一共一两银子。”
“喏,给我来两坛。”
“好嘞,小公子,您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小二提着两坛陈家酿,用草绳给系好,递给了张星痕。
张星痕提着两坛陈家酿,出了万利楼,朝着城北门走去。没过多久,便望见了刚刚离去不久的张角。张星痕也没有急着叫他,而是一路上跟着张角,看看他到底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