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2日,那一天改变了君一未来十年的所有。
萧丞接到学校通知要提前返校,而且高三一整年几乎都没有时间再来竞技场了,所以临行前一天约了君一出去。那一天,他亲手将挑选了很久的机车项链戴在君一脖子上,为她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尾,煮了一杯比上次更为浓郁甘甜的茶。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牵了她的手对她说:“还有三年呀,你要快快长大。”
同样在那天晚上,一场飞来横祸将所有人的命运推向另一个方向。一辆货车司机因为方向盘失控,撞坏隔离栏冲向了非机动车道路,巧的是,君一和萧丞正好在那条路上正常行驶……
“车祸?”
君一见萧瑾之眉头紧锁,透露着紧张,便伸出手覆在他微微蜷缩的大掌上:“所幸的是,我捡回了一条命,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比如我记得我和他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却唯独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萧瑾之有些不忍地回握住她的手心:“那……他呢?”
君一神色顿了顿,然后咧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医生说他脑部受伤比我严重,入院当天就转去了A市一级脑科医院。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包括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成了空号……后来啊,我带着那份模糊的记忆执着了将近十年。”
她的青春从五月到八月,但她用了整整十年去祭奠这短短三个月。十年前,一次校园歌手比赛,她用《小小》那凄美的语调唱哭了在场所有师生,十年后,在艾晨舞蹈秀上,她用怀念替代悲情感动了在场所有观众。十年里,她回忆里中那张看不清脸的阳光傲娇少年引领着她一步步走向机车,直到今天。好在如今她终于能放下,认认真真看到了眼前人。
夜色很晚,萧瑾之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过去君一,目光深邃而又心疼。他轻微叹了口气,起身将她抱进了客房。
阳台上,晚风悄悄撩起窗帘一脚,露出那靠在栏杆上抬头与月色相视的男人。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深情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发丝随意耷拉在脑后,软绵绵毛茸茸,让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回想起君一最后那句“我为我的青春执着了十年,万幸最后我遇到了我的未来”,头发丝似乎都带着笑意。她既然告诉他过去所有,那么就是真的放下了。谁没有过青春呢?她伤了的这十年,他用未来几十年去补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在听那段故事时,自己的心怎么也会隐隐作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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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ONE”的车手们最近很是兴奋,因为他们嗅到了一丝领队和老大的八卦气息。当然这一群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看戏的,一两个伤心的,一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魏知最近天天电脑不离身,不知道再搞些什么很忙的样子,影子和大K天天沉迷于训练完虐其他人,这三人属于最后一种;闫旭和孙沁吃瓜吃的很欢快,萧瑾之追妻那么久总算有了着落可算打破了车手全员光棍的魔咒,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还有南川,嗷嗷叫唤了两天终于消停了些,最近经常不给萧瑾之正眼,见了也绕道行走,后果就是被萧某人变着法子整去赛道,大大减少了与君一的相处时间。
至于艾晨……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萧瑾之喜欢君一无人不知,君一也喜欢萧瑾之,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但那又如何,他喜欢君一又不关其他人的事,再说这没到最后,机会还是有的。不过萧瑾之即使现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那目中无人的德性却从来就没变过。说他幼稚?到底谁幼稚!这男人这两天有意无意经过艾晨就露出一个得意中带着嘲讽,温柔中带着狂妄的笑容……是谁说他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这人和当年有什么两样,顶多批了层狐狸皮,腹黑的功夫一点没落下。
十月底,网约车事件有结果了。薛雅确实同这次事件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被污蔑陷害的,那天晚上她发现自己珍珠手链丢了,去便沿着那条路找过去。但因为是好几天前丢的,所以并没有找到,但这一幕却被监控拍了下来。而与王胜国对接的人,其实是文宣。
君一接到沈修那边来的消息的时候,没有过多诧异,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从见过她手腕上不小心露出的一条和薛雅一模一样的手链时她就有所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所以之前才让沈修盯着点文宣。直到一周前一直不松口的王胜国向警方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他当时在现场泥潭里找到了一枚带有“星A”标志的指环。“星A”一直有一个传统,每个入职的员工都会有一个定制指环,指环内部刻有专属代码。比如君一的是“15062801”,表示她是15年6月28日入职的第一个员工。沈修通过数据库锁定了文宣。
而这一查,却发现了很多对君一极为重要的线索。文宣的电脑在技术人员的勘察下,发现她的邮箱里有薛雅那篇未来得及发出去的举报信,她将邮件发给了一个在S市的账号,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举报信是从S市发过来的。初步推断,对方一定是个黑客级别的高手,否则不会连定位都查不到。除此之外,萧瑾之他们收到的那份匿名邮件也是从她电脑上发过去的。也就是说,所有最近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和文宣有一定关系。
警察局里,君一面带笑意,和这个向来严肃而又不起眼的女人对视着。
“你想问什么?仅限三个问题。”对方似乎毫不在意,目光坦然,那个平时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此刻却是十分镇定自若,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她一般。
君一笑了笑开口:“好。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害我?仅仅为了那份‘星速A7’的商业文件?”
“听说过女人的嫉妒心吗?君一,我在‘星A’奋斗了十年,鞠躬尽瘁到了三十四岁也只混得个小部长,而你又凭什么?仗着沈总的关系吗?”
君一感觉很可笑,目光带着讥讽:“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沉闷寡言,固守成规,却原来见识也如此短。”无视她有些愤怒的眼神,她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那个位置是靠沈修得来的,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十年过去你还在原地踏步。我倒是很好奇,王胜国和你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帮你诬陷薛雅。”
文宣轻蔑地笑了:“他?稍微给点钱威胁一下,为了他那在读高中的女儿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只可惜这人办事太差,文件没拿到不说,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打不过。”
君一强忍住厌恶的表情,冷冷道:“第二个问题,薛雅写的举报信为何在你那里,你又把它发给了谁?”
“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以为一封举报信就能搞垮你,简直太天真。不过不妨作为一项催化剂,只是为了避免嫌疑,还是让外部人员举报比较好。至于发给了谁,抱歉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
“你不知道?文宣,这么拙劣的谎言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既然你不想说,那么第三个问题,萧瑾之训练场收到的那份匿名邮件为什么是从你这发出去的,你和他有过节?”
文宣突然靠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君一:“我原以为那份举报信是薛雅瞎写的,没想到所言不假。我和萧瑾之没有任何关系,那封匿名邮件确实是我发出去的,只不过是交易罢了。”
“交易?和谁?那个帮你发举报信的人吗?文宣,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觉得你如此陌生,甚至让我觉得那场网约车事故或许也是你的交易之一?”
文宣没有立马回答她的话,只是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冲君一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三个问题已经到了。君一,祝你好运。“说完转身就走,再没留给君一一个眼神。
几天后,文宣作为网约车事件的主谋被判刑,王胜国因为最后提供关键线索加上犯罪未遂,刑罚减轻;薛雅在这件事上无辜被陷害,但她之前在公司抄袭别人设计的事情被扒了出来,结果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君一最后去见了一面王胜国,这个执拗的中年男人终于放下了所有,一下白了头发,只是最后让君一看在他提供线索的份上,不要牵连自己的家人,如果可以,恳求她帮忙照顾一下自己正值高三的孩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君一没有做出明确回答,她没有那么大度,但至少不会去为难她的家人。
网约车的事情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文宣那里已经问不出任何东西,没有触犯刑罚的事情警方不会去管,所以那封来路不明的邮件和所谓的交易还是一团迷雾。
不过生活还在继续,2019年已经进入11月,距离下一届亚洲“旋风杯”只剩不到八个月时间,萧瑾之加大了对车手的训练强度,能参赛的只有八个名额,5名正式队员和3名备用队员,所以角逐十分激烈。经历一段时间的努力,君一的赛道VR也改装成功,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