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夏天,十七岁的叶兮考上了广州的一所专科大学,商务英语专业。她所选的学校是从一本不知道哪个同学带到班级里来的大学介绍全书。
她亲近的人里面没有上过大学的,同学们也都跟她差不多半知不懂。无从参考的她看到书上一所环境优美的大学便选了。
而她选的商务英语专业是因为她从电视上了解到经商能赚钱,所以对于一个穷怕了的孩子来说赚钱就是她的梦想。梦想着毕业后能通过做生意赚很多很多的钱。这应该就是无知者无畏了吧。毕竟她懂得的也只是从电视上了解到的一点半点,职场的艰难也只有等她身临其境之后才能深刻体会了。
选好了学校,专业也挑好了,也考上了。最大的难题也来了,因为不了解,选的是私立大学。一年学费和生活费就要一万六左右。这还是按最低生活水准预估的费用。这对叶兮的家庭来说明显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她也有想过复读一年,但她明白以她的水平即使从读一年也未必能考上更好的大学。与其增加家里的负担,还不如就读这所学校,争取早日出来寻找工作。
这也意味着母亲这些年以健康为代价挣回来的那点血汗钱全都要投资到叶兮所上的大学里了。叶兮希望减轻一点母亲的负担,跟母亲商量道:妈,我想贷款上大学。我们班很多同学都是贷款读书的。
虽然母亲学识少,但她也是知道贷款的。母亲坚决不同意叶兮贷款去上大学。她这些年累死累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女儿能上大学吗。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带着沉重的经济负担去上学的。更不愿意女儿刚毕业就得面对巨额债款。最终叶兮还是没有拗过母亲。拿着母亲递过来的沉甸甸的学费独自踏上了去往陌生城市求学的路。
从小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小村姑叶兮,拖着母亲为她准备的行李箱既迷茫又害怕地走出了家门。她没有去找母亲让她送自己去学校。她也不知道母亲是否会担心她,她也从来没问过。但那时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想到这件事她是委屈的,每一次都忍不住地掉下眼泪来。
但叶兮也是幸运的,她拖着她的行李箱不知道去哪里坐车。所以她去了她高中一个好朋友家里。他也是要去上学的,虽然他们的学校不在同一个城市。但她想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去学校,然后问问他可以在哪里坐车去广州。而知道叶兮打算自己去上学的好朋友以及他的父母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坐车去上学。便强硬地把叶兮留在了他家里等他明天去上学的时候一起送她去。
就这样,叶兮搭上了好朋友爸爸送他去上学的顺风车。一路上叶兮并不说话,装作晕车的样子在车上闭眼沉思。因为除了叶兮都是男的,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叶兮的异样。她假装睡觉,其实是遮住脸偷偷地掉眼泪。
叶兮的学校在广州,好朋友的学校在肇庆。他们需要经过广州。到达广州的时候,好朋友爸爸联系了他一个在广州的朋友让他帮忙把叶兮送到她们学校去。就这样叶兮跟好朋友分道扬镳了。坐上了“专车”去学校。一句平安无事。学校的学长和学姐们很热情地帮助叶兮找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宿舍。从此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涯。
有些感激是说不出口的,但会一直被记在心里。所以叶兮并没有对好朋友说谢谢。但在叶兮心里,这辈子他都会是她最好的朋友,即使因为长大后因为性别的原因关系慢慢疏远。她会一直记得在她害怕彷徨的时候是谁送她去的大学。
进入大学的叶兮,期间所需的日常生活费用都是来自于刚中专毕业的姐姐。她一边打工一边养活自己然后把自己节省下来的钱给了叶兮做生活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懂事的叶兮,从来都不敢乱花母亲和姐姐的每一分血汗钱。
大学的生活对叶兮来说跟高中并没有太大区别。老师的教学方式也跟高中一样。只是课程变了成了跟商务和英语相关的专业课。
上完大一的叶兮,迫切渴望能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赚钱。所以暑假听同学说要去打暑假工,她也心动了。什么事情都要跟母亲商量的叶兮自然也把这一决定告诉了母亲。然而母亲再次否决了叶兮的决定。母亲说打工挣钱的日子有的是,趁现在还在上学多轻松一下。不想违背母亲的叶兮放弃了这次的想法。
其实,叶兮是知道打工有多累的。周末的时候,叶兮也有跟着同学一起到校外做兼职。商场导购一天80元。上班的时间很长,加上坐车上下班的时间一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时常得赶公交的末班车回学校。
因上一天班而累得不行的叶兮即使在公交车上站着也能在车子的摇摇晃晃中睡熟过去,所以经常坐过站变成了家常便饭。这对于除了跟着母亲干农活还没有吃过其它苦的叶兮而言,这是另外一种的劳累。但是一想到家里为自己辛苦了几十年的母亲和需要用微薄薪水负担自己生活费的姐姐,她还是咬咬牙撑了下来。
高二的暑假,叶兮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渴望,她想要买一台电脑。所以这次她并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放假后毅然跟着已经辍学的高中的同学去了她在东莞工作的一家台湾工厂做暑期工。
工厂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白天晚上两班倒。刚开始叶兮被安排到了晚班,叶兮觉得这没什么难的,平时在学校也经常熬夜到12点才睡觉。但是没有真正体会过熬夜的叶兮却不知道工作和自由时间是不一样的。
他们晚上7点上班,还没到9点叶兮就开始犯困打瞌睡了。困顿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上干活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有时不注意脑袋还会磕到机器上。车间路过的工友看到这样的叶兮都在偷偷的发笑。
熬了两个晚上,叶兮最终还是没有熬住,便央求在车间做主管的高中同学帮忙换了白天的班。
时间缓慢的过了一周,每一天叶兮都想立刻打包行李回家,但是一想到跟母亲打的包票她不怕累,她还是咬咬牙撑到了月底回校的时候,拿着到手的2000块工资,叶兮的心里五味陈杂。真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是怎样熬过这样的一个个日日夜夜的。而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又是如何的辛苦的,她心里一片的酸涩。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临走那天,叶兮的同学说好要送叶兮去坐高铁离开。但因为临时有事就让叶兮自己去坐车了,依赖心还很强的叶兮为此还在心里埋怨上了高中同学。“说了就要做到嘛,做不到就不要承诺。搞得人家满怀希望,最后却只能失望。”现在的叶兮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的是不知好歹啊。再怎么说人家帮你入厂帮你换班不说感谢竟还心生怨言。这就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吗?
回了学校的叶兮,回归了正常的生活秩序,但因为打暑假工的不规律作息,回到学校的叶兮除了上课就是睡觉,足足睡了2个星期才觉得自己真正睡醒了过来。
生活不易,我们要珍惜每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如果有能力,也可以尽力去帮助自己能帮的人。无需回报,只希望在别人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帮助过的人也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