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砚墨,看他批了一盏茶的奏章。
“陛下,四殿下求见。”
付九缨见宋南似是在思索,先开口道:“无事的话,臣先下去了。”
宋南抬头看她,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虽然比前两日好了些,看着也是个病秧子。
“让他进来。”唐衍吩咐道。
付九缨赶紧道:“这怕不妥。”
言罢欲起身。
“坐下!”
忍住,她心中这样想,乖巧的坐了回去,接着砚墨。
言语之间宋睿琅已行到内殿。
“拜见陛下!”
宋睿琅低头行礼,方才进屋时看见了一粉衣女子与皇兄同坐,这方抬头去望,一怔,复又道:“拜见太钦!”
宋南并未开口让他起身,甚至没多看一眼。
付九缨看了宋睿琅一眼,仍是乖乖低头跪着,看不到他是何情绪。
将墨倒装置碟中,付九缨无事可干,正想开口缓解下殿中这诡异的气氛。
“何事?”宋南开口问坐下宋睿琅。
宋睿琅低了低头,面含愧疚,“臣弟来认罚的。”
“什么罚?”
宋南并未质问宋睿琅,语气和熙。
“不该将发狂妖兽引到居民住所,导致百姓伤亡。”
宋南放下手中的笔,道:“起来吧!”
宋睿琅站在,低头安静站着。
原来发狂妖兽是他引到城西的,方才沈冬青与闫柏怕就是上报的此事,宋睿琅竟会有坦然认错的这一天,这一病,还能把人的性子给改了!
付九缨这样想。
“明日去城西慰问伤亡家属。”
宋睿琅爽快答道:“是!”
“下去吧!”
宋睿琅走后,宋南执笔继续批改奏章。
殿中香薰缭绕,穿过厚厚的垂地帘子,缠绕在殿中摆放的赏花身上,这殿内与上次来不同,丰富了些许,瞧着也悦目温馨。
“臣先告退!”
忍了许久,她还是开了口。
见宋南点了下头,付九缨下榻面向宋南退到外殿后,转身出了寝殿。
“大人慢走。”
门侍一脸微笑的,向她行礼。
不知为何,瞧着门侍俊秀的小脸,笑得如此开心,她却慎得慌。
这神尊是何目的?这般戏弄于她。
付九缨行至城中心,大中午的,街道两旁无摆摊小贩,或许是宋南已吩咐人提前清了场。
“吱呀!”
有一户人家开了扇窗,见街道上有一粉衣女子行走,有些训斥道:“谁呀!待会太钦要到此设法,闲杂人等还不快点离去。”
另一户听见,也打了窗。
“是呀!这谁呀!胆子这般大。”
若不是太钦将城中妖兽赶出去,城中怕是早都死了几千人了。
渐渐的,开窗的住户多了起来,越发吵闹。
却不见这女子离去,纷纷猜测是谁家小姐,这般无礼。
付九缨并不理会,行到点上时,抬手示意。
“嘘!”
随着这一声,威压散发出去,百姓面面相窥,不再言语。
这威压是太钦祭天时才能感受到的。
那妖媚女子双手合上,花瓣形的衣袖轻微被风吹动,脚边立即起了一阵旋风,衣摆之间似有无数花瓣随风舞动。
随即,街道之上,四方八方有一根根金线汇聚到女子所站之处,金线有的似是穿过房屋,穿过街边大树,很快,金线圈成一圆盘。
“收!”
声如玉珠滚动,娇柔扣人心。
皇城各处之人感觉到像是有一阵无形的风穿过街道,穿过人与人之间,向城中驶去,微风所到之处,一阵清凉而过,震撼人心。
过了两日,付九缨在府内闲得发慌,携着青韵青归去老地方听曲。
傍晚,秋意刺骨,御景城城东繁华夜市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与欢笑声混合一处,茶楼酒楼更是无一空席,街道上,楼与楼之间挂满了灯笼,看着很是热闹。
许是隐雾林内的妖族知晓结界已破,纷纷回了城中,或许是付九缨敏感,从马车向外看,有不少身着劲装侍卫隐于城东各处。
马车停在三层楼阁前,牌匾上注有“沧海楼”三个豪爽大字。
下车,三人步入楼中。
一进楼,仿佛楼内与楼外是两个世界,隔绝了楼外街道之上的喧闹声。楼内台上翩若惊鸿的红衣戏子声声抓人挠心,台下看客连连叫好,小二身手敏捷穿梭在圆桌之间,给看客添置茶水。
付九缨一行人进门,一长袍男子见付九缨衣着华贵,面容娇美,小心上前问道:“贵客雅阁还是雅间?”
雅阁坐二楼听戏,雅间便是点个角儿,单独给雅间唱,穿这般华衣之人,鲜少有会坐一楼听戏的。
长袍男面容有些老态,不似居心叵测之人。
青韵上前,给长袍男看了太钦府佩令,道:“雅间。”
长袍男一看,见是太钦佩令,面容一下赔笑道,“小人眼拙,大人这边请。”
沧海楼有个百年规矩,来者是朝中之人时,不可向外声张议论。
上了红木楼梯,到三楼时,长袍男将三人引到一房前,轻声问道“大人要点何人?”
付九缨思索片刻后,问道:“上月弹奏伏魔曲的美人儿。”
沧海楼就一位会弹伏魔曲,长袍男很机灵,道:“燕脂小主现下在太守贵公子屋内演奏,请大人稍等些时刻。”
太守太钦一个都不能得罪,此种情况,长袍男也只得告知身前人,对方的身份。
“上次那个登徒子?”
青韵依稀记得,好似就是那人。
长袍男也听闻了太钦为人忧民忧国,在御景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量,想必大人断然不会去计较此等小事。
付九缨平和道:“可以!”
长袍男合上门,面含温色退了下去。
此雅间虽小,却是一应齐全,辅有厚重地毯,挂了轻纱,薰了槐花香。
青归开窗通了通气,不一会儿,便有丫头陆续将糕点水果端上。
付九缨一向不太爱吃甜食,吃了几块水果,在屋中散起了步,剩青韵一人坐在地毯上的矮桌前食用。
雅间隔音很好,只听见青韵的咀嚼之声,方才来时,隔壁门前守了两仆人,如今都没听到隔壁谈话声。
站到窗前,可见万家灯火,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青韵下楼去买了不少小吃上来,吃完后,都还不见有人来。
这祁子悟在干些什么?
“主子!”
“怎么样?”
前一刻她吩咐了青归去寻祁子悟的雅间,这下青归回来,应是寻到了。
“主子随我来!”
跟着青归出门,绕到了对面雅间,门口守着两侍卫,看这房门宽度,应是比她所在的雅间还宽些。
两侍卫见付九缨与青归,心想可能是主子邀来听琴的哪位官家小姐,一人开口问:“报上名来!”
青归举起太钦佩文,两侍卫相视一眼,一人敲了敲门。
“何事?”
门开了个门缝,露出一只眼,家仆衣着,门内传出了奏琴之声与笑谈声。
“太钦来了。”侍卫显得有些慌张。
太钦大人比太守还尊贵,指不定小主子又坐了什么事才让人找上门来。
家仆抬眼瞧了瞧侍卫身后的二位女子,显然家仆是见过大世面的,面容沉稳,“劳烦大人稍等,小的这就通报。”
付九缨向他点了点头。
屋内,祁子悟与五六人坐在榻上,谈得正欢,几人见祁子悟家仆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祁子悟脸色一下变得欣喜,只听他问家仆。“确定是本人?”
“回少爷,是的。”
这家仆年算不大,确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也常常跟随父亲出门,见过不少大世面,他的话他自然信,欣喜过后,祁子悟陷入深思。
太钦为何来找他。
祁子悟向几人道:“外面有贵人找,诸位稍等。”
“祁少爷不会是邀了哪家姑娘,害羞不肯进来?”
其中一人仰头喝掉杯中酒,如是说道。
“是呀!祁少爷不如叫进来给我几人看看?”
另一人复喝道。
“各位抬举了。”
祁子悟连忙摆手,若是他哪日真能邀来太钦,那便是他修来的福份吧!
房门被推开,祁子悟见门前站有两主仆二人,身着藕色纱裙的女子,背对他,低头望着一楼戏台,身穿藏青劲装的侍女在听见他开门后,已转过了身。
“大人!”
祁子悟唤道。
付九缨转身,玉冠白衣人走出房门,欲行礼,她抬手阻止,回廊上有不少侍卫,要是知道堂堂一太守公子向她行大礼,可不得了。
祁子悟收手,礼貌问道:“大人寻我有何事?”
想到上次他鲁莽行事,失了态,头低着,不敢去瞧身前之人。
“燕脂可是在你这处?”
此音温文燕尔,软糯香甜,似是喝了一口果酒,香甜醉人。
“是的!”
原来不是来寻他,瞧他紧张得。
付九缨想了想,有些失落道:“这样啊!”
“抱歉,打扰了。”
说罢,付九缨转身离去,祁子悟见人要离开,急得上前两步,“大人可是寻燕脂姑娘有要事?”
付九缨停住脚步,偏过身点了点头。
“子悟懂了,大人稍等!”
见祁子悟进屋后,不过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
走出一白衣抱琴女子,杏眼柔情,叫人真想,宠上一宠。
来人见真是付九缨,有些惧怕的退后两步。
祁子悟跟在身后,向付九缨点了点,轻身回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