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上的那处冰封之地,世人称之为:冰牢。
冰牢内一座精致的冰棺被放置在山洞的正中央,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被随意地散落在冰棺周围,棺中有一美人正沉睡其中。
微光在黑暗中将他的半片面庞勾勒出来,轮廓竟比女子还柔和半分,长长的睫毛也被微光染了一层融融的白色,衣领微微后褪,露出半截修颈,莹白细腻,宛如牙雕玉琢,也被那莹白色的灯光浸染,有着说不出的温柔韵致。再近观之,修眉联娟。丹唇外朗。
只是这样睡着就叫人忘记了呼吸。
此人便就是那上古朱雀与青丘之子,其灵力之深不容小觑。这便是那沉睡在此的“神物”,而此刻,他早已醒来约一月有余。
他猛地睁开双眼。
“琼眸,你真是片刻不清闲!”颜笙斜倚冰棺嗔视着正在他腿上纠缠不停地“冰链”。没想到琼眸听到颜笙的“腹腓之词”,晃晃悠悠地又缠上了主人的脖颈……哎…无声的叹息之后颜笙便开始了每天的修炼。是的,自他醒来他便开始闭关修炼,现在已可以很熟练地掌握运行自身的力量。
之后该怎么办呢,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呆在这里并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山下的众生百态他都已尽数知晓。
“琼眸,下山之后回山海观怎么样?”颜笙清冷的少年音在空旷的山洞里突兀地响起,把正在主人脖颈休憩的琼眸“吓”得一怔。它摇摇身子算是同意。
当今天下表面上六界太平,但各大门派皆在暗中招兵买马,明争暗斗,如今自己这双灵兽的身份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顾盼,此行下山,你暗中为我搜罗一些现世现报。”颜笙思索片刻,对远处闭目打坐的黑衣少年说道。远处泉水处打坐的黑衣少年立刻睁眼:“顾盼领命。”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干脆利落。
顾盼走后,颜笙起身伸了个懒腰,模样好不惬意。他走到冰镜前,镜中的少年约十五岁的年纪,生得甚是精致。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谨慎地将自己的瞳色隐成玄色。懂得些易容之术就方便多了了,他暗暗想到。
此时已是春将近,点点残红飞满天。颜笙走出山洞外便被明媚的阳光晃得头晕眼花。他拿出从顾盼那里淘来的折扇使劲扇,直扇得自己青丝飞扬。
“太久未见这天地,竟仿佛故人一般…”颜笙收起折扇,走到高处眺望山下。
这一看才知道,山下可谓人头攒动,竟会如此热闹。不论是什么种族,此刻都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双灵兽的现世。
“不过,这些人都不查考一下古籍的么,双灵兽现世时候不仅会提前,而且凡非凡之兽定聪明异常,会提前下凡历练。”
想到自己下凡历练那数年间,发生过的记忆有些已经模糊有些早已无影无踪。颜笙把玩折扇的手忽然停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不过这个问题他很快就放弃思索,因为他就在一刹那间,想到了一处好地方。
微风攒动,残花落尘,世事如水,望断河川。
“你们说,这双灵兽还能出来吗,这已经三四天了。”
“伙计你要不愿意等就先回家。”
“是啊是啊,万一这双灵兽突然现世,咱虽然没有份不也一睹为快?”
“别说了,听说魔界这次没有派人来。”
“诶嘿嘿,那不……”
啪!诸葛清依紧蹙眉头,一旁的老臣看见了连忙叫人收拾残碎,想了想又对他劝道:“皇上,魔界这次并未派人前来,另外……”“福生!朕说过几次了,朕已经长大了!”“哎——皇上…”“报——”福生刚想接着劝下去,便被士兵打断。他不满地看了眼眼前有些面生的小士兵,问道:“什么事!”“帐外有人求见皇上,他说……他说……”小士兵支支吾吾半天,终是未说出那后半句来。
福生见诸葛清依有些不耐烦,便出言打断道:“说什么你倒是说来。”小士兵又抬头看了眼皇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他可以补了这皇宫里丞…丞相…的空缺。”
诸葛清依闻言突然拍桌站了起来,“何人如此大胆!”他强忍心中的怒气,这些年冒充那个人的人已数不清,也不多这一个,他正想让士兵直接把人拉去喂狗,突然,温软的少年音在营帐中浸散开来,“我啊。”
帐帘被一点点掀起,一位黑衣少年闪身进来,面带笑容明媚了整个昏暗的营帐。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颜笙……颜笙。
“……颜笙?”诸葛清依一阵恍惚,他揉揉眼睛,真的是他。
“是我,我回来了。”“那么,你是……”“我不是,当初没打招呼就离开真是对不住,不过这么些年你也长大了。”诸葛清依暗中松了口气,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颜笙的方向走去,就像那时候,风尘仆仆的颜笙朝他走来一样,岁月无常,你的容颜一往如昔。
“啊─疼疼疼,你干嘛干嘛,放手!”在离颜笙一步远的时候诸葛清依突然抬手,朝着面前的人的脸颊就掐了过去。
福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皇帝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呢。
颜笙嗔怪地揉着脸颊,突然探头向福生挥了挥手:“福伯,你不记得我了?”笑得一脸乖巧,像一只小猫。
福生一脸茫然地看向诸葛清依,自家皇上大笑:“福生啊福生,你小时候他经常护着你啊……”
记忆的闸口被猛然打开,儿时的福生胆小怯懦,常常被同龄的小太监欺负,每次都是这个少年及时出现帮助自己。
没想到,自己已过了天命之年,少年竟还是当时那般,一如从前。
突然,福生的眼睛猛然睁大,他拍了拍手。
“你…竟是…”福生感觉越来越不可思议,他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诸葛清依,不料皇上一笑反问他道:“福伯,想起来了吗?”“这……想起来了。”
颜笙眯眯眼睛,摸索着拿出了一个做工非常精巧的掌中盒,那盒子一接触到他的手便呈莲花状散了开来,它那黄色的微光给这昏暗的空间多了些光芒。待盒子全部打开,一卷纸书露了出来。
这一次诸葛清依也没有适应过来,他稍稍稳了稳自己已微微发颤的心,但颤抖的声音确出卖了他:“这……父王…诏书?父王竟把……交给你了。”颜笙轻轻拿出诏书,看了看上面再熟悉不过的朱砂梅,低头浅笑。这老头,一辈子最是喜爱这朱砂梅,却是一眼都没看到过……
“这个,你收好,我也算完成了老头的执愿。”颜笙用力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把诏书递给了福生。
“南行道长。”诸葛清依对颜笙拱手作揖,“清依在这里代父王谢过南行道长。”南行,儿时的诸葛清依时常拉着宫人询问南行的由来,现在他已及冠之年才略微悟解。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与君远相知,南风知我意,隔世恍惚无缘续,终是青灯花败,一别黄河清。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还有这么个名号。”颜笙拿出折扇,打开又合上,“你看,你要代老头谢我,这就不对了,这浮世三千,最要不得的就是一个‘代’字,这人,凡是代了,便是……生生世世也断不开了。”说完,颜笙将折扇扔到诸葛清依怀中,伸了个懒腰眯了眯眼睛:“小清依,借你寝宫一用,人老了就是容易乏。”
诸葛清依将折扇打开,笑着对颜笙劝道:“南行道长……算了,南行,我觉着你还是就在这里,皇宫你可能进不去。”
颜笙闻言乜了他一眼,话开口口气也硬了起来:“怎么,小瞧我?”福生见状也颤颤巍巍地出来劝:“那个…丞相啊,你还是听皇上的好,皇宫…的确进不去——诶——”
话没说完,哪还有丞相的影子,诸葛清依看着折扇上“南风”二字笑了笑,“福生你担心什么,南行的本事进个皇宫还不够。”“那您怎么——”“顺口。”
福生闻言,心里也感叹,这几天,简直要把这一辈子的见识都用完。
不料他还没腹腓完,诸葛清依又开口:“丞相回朝是天下大事,速传我旨意,摆驾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