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已经回府了,他听了郦韬禀报,反而笑了笑,“如果他是来接文骢回去的,为什么还要进府呢?”
永王拍了拍郦韬的肩膀,“先生太累了,这些小事先生不用在意,我会处理好的。”
郦韬何等聪慧,虽然不清楚之前永王跟文骢的谈话,不明白永王为什么那么确信文骢不会回去。
但是一经点播,瞬间就明悟了,深深的对着永王行了一礼。
任何一个集体都不会只有一个声音,赵家更是如此,因为它本就已经拥有了两个灵魂。
郦韬向着永王行礼的同时,邱泽也向着文骢行了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
邱泽却不顾文骢阻拦,一拜到底。
文骢看着坚定的邱泽,备受感触,语气复杂的吐出一句,“那是我父亲。”
文骢不明白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邱泽这不相干的人都如此的执着。
邱泽匍匐在地上,他久久没有起身,因为他的眼里含着歉意。
邱泽留下了,永王早就知道似的,永王通过蛛丝马迹透析出了邱泽的想法,虽然无关紧要也引起了邱泽对永王的好奇。
偶然得知前不久商江之役永王部下几乎没有伤亡时,邱泽对待永王的态度更为慎重。
要知道商江之役桓国虽然胜了,那也是惨胜而已。
襄王一众对垒周家,大将候惇善于防守,襄王一众日以继夜的伐掠也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好在候惇只是固守,因而没有对襄王一众造成过大的损失。
衡王一众伤亡最是惨重,他们与杨家唐景对垒,唐景之后又有大将杨擎坐阵,衡王他们虽然拼死相搏,声势吓人,取得成效却是甚微。
洛王一众亦是如此,就连良王本人都被荆府掳了去,虽然战绩尚可击溃了荆府,却是没动及赵家分毫。
如此结果也就罢了,还能算得上战果累硕,可偏偏在役后又无巧不巧的爆发了疫病,使得雪上加霜。
永王能在这种情况下保全部下,实属不易。
邱泽融入的很快,议事时,永王都会问问邱泽的意见。
永王果然是事无巨细,关于三天后文骢武比如何表现都议了一议,最终议论的结果是让文骢任意发挥,尽力争取好的名次。
也不怪永王谨慎,毕竟文骢如今代表的是永王,他武比的成绩更是代表了永王的态度。
永王可还不想引人瞩目,至少是现在不想。
如今洛王和衡王针锋相对,明里暗里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了,局势尚不明朗,永王可不想被卷进去做无意义的缠斗。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演武,文骢恐怕连争取名次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演武的原因所以这次武比才显得不那么重要,文骢才有机会争取名次,毕竟适当的争取些小恩小惠,才更能让人放松警惕之心。
过分的保存实力只会引来更多的猜忌。试想什么都不入眼,是不是意味着必然有着更大的图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武比的前日。
文骢喂了马,就喊上了文竹去布庄取衣服,没成想又遇到了那个被永王称作贞妹的女子,这次庾宁没有一起,只有她自己。
文骢本以为是偶然,却没想到她赠予了文竹一个装束精致的发簪,说是致歉的。
文骢从永王嘴里知道当时她故意针对只是误会,也就没有为难,接受了她的致歉,让文竹收下了。
发簪十分的华美,文竹却似乎并不喜欢,面无表情地将发簪攥着。
“听说你参加了这次武比,加油。”
她的笑沁人心脾,文骢也附和着痴痴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于郑贞来说,她见惯了登徒子,却从未真正见过对侍女都这么好的人,这样的人,在以前从来都只出现在她懵懂的幻想里…
武比第二阶段的赛程如期进行,对手是抽签决定的。文骢是第二对,所以很快就轮到了他上场。
他的对手双手将剑抱在怀里,一副冷面。
交上手,文骢便感觉到他剑法造诣颇深,出剑的角度刁钻,收剑的轨迹诡异,而且速度极快,毫无破绽。
文骢也只能堪堪招架。
然而他剑耍的虽然畅快,却也不能短时间解决文骢,渐渐地体力不支,体面的退了场。
文骢上场的早,休息的时间长,等第二轮完全结束,人数又少了一半,只剩下九人。
所剩人员奇数,显然也是做了考虑的。
但见桓天子扶着城堞,乐呵呵地探出个头,他望着底下的武士,朗声道∶“还剩下九个人,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桓天子顿了顿,语气激昂地高喝道∶“谁有勇气连击两人!只要站出来,不论胜负,赏赐同前四一样!”
“有勇气的!出列!”
桓天子话落,包括文骢在内的九人都相互看了看。
文骢稍作思量,率先迈出了这一步。
另外几人踌躇少许竟然也相继迈出,最终九人足足有八位迈了出来!
桓天子大喜,赞叹道∶“不愧我大桓儿郎!”
忽而他目光投向最后那人,语气威严却听不出喜怒,“你不敢?”
被桓天子直视他也不卑不亢,平静地对着桓天子行了一个军礼,而后狂傲地喊道∶“我要的是那最后的赏赐!前四,我还看不上!”
他的话落,不仅桓天子怔了,周遭一众大臣都怔了怔。
旋即,爆发了一阵的喝彩。
桓天子颇有兴致地盯着那人,伸手虚压,刚刚还喧闹的众人瞬息就安静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谁人举荐?”
“闫彪!衡王举荐!”
桓天子又抚掌大笑,喊了一声,“好!”一挥手,豪迈地说道∶“赐酒,我等着你拔得头筹!”
旁观地文骢颇感无奈,兢兢战战挺身而出,风头却全让这个没站出来的闫彪抢了去。
“刚才是你先站出来的?”
文骢正胡思乱想,桓天子忽然看了过来,文骢连忙行了一礼,桓天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挑吧,挑两个人当作你的对手。”
都是经过几轮洗礼的佼佼者,再弱也弱不到哪儿去。
文骢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叫闫彪的人身上。
闫彪手持斧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样貌粗犷,一双豹眼泛着冷光。
文骢暗自思量少许,还是直直地指了过去。
闫彪想要那最后的赏赐,他,也想!
“轰!”
又一阵欢喝,比刚才更加浓烈。
这次桓天子静静环视,任由大臣们喝采,心里不由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场地里,闫彪死死地盯着文骢,在他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的双拳紧握,只差打到文骢的身上。
喝彩声,如潮浪,经久不息。
许久,桓天子才伸手压了压,他先是饶有兴致地望着文骢和闫彪,“真是令人意外。”而后他眼一眯,一一扫剩余的七人,语出惊人,“你们七个!打他们两个!将他们两个击败!重赏!开始!”
“呼!”
短暂的惊呼后,那七人如同饿狼扑向了文骢和闫彪。
文骢和闫彪的移动空间被逐渐被压缩,二人也逐渐靠拢。
“你干什么。”
文骢忽然怒吼一声,他没想到闫彪会突然向他出手。
闫彪乜斜了一眼,一声冷哼回应。
只消片刻,二人便各自为战,不说二打七,马上都演变成了一打八。
不过其中惊险确实令人过瘾,周围的惊叹声一浪盖过一浪。
闫彪次次偷招,文骢忍无可忍也开始反击,二人招式越来越凌厉,你来我往。
另外七人见二人缠斗,渐渐有意退让,让二人彼此消耗。
然而最终七人竟然被逼出了战圈,个个无措地站在一旁,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见七人都退到一旁没有围攻的意思,文骢和闫彪彼此也默契地将攻防重心转到了对方身上。
闫彪很特别,刚一交手文骢就察觉到了。
这种感觉像是刚到商邑军时跟那些军汉交手,他们只有蛮力没有技巧,闫彪似乎也是,但是文骢却奈何不了他,几次试探都被他化解了。
第十七合,文骢的枪又一次探了出去,这次探向的不是闫彪,而且他握着斧枪的手。
闫彪的动作很慢,时机却恰好,慢一分就有风险,而快一分文骢就有可能变招。
闫彪的手下移一寸,文骢的枪就贴着斧枪杆逼近一寸,“哗”枪尖划在枪斧的铁杆上,激荡出零零火花。
却见闫彪手一抬,脚一撞斧侧,斧枪就贴着枪头画了个半圆,文骢当即感觉手里的枪变得分外的沉重,几乎把握不住。
斧枪半挂在枪头上,握柄留出了许多,闫彪一躬身,一手把着斧枪,稍稍一拧,斧刃反贴着枪杆向文骢削去。
……
五十三合,文骢攥着枪来回抽插,奔着闫彪面上、胸、腹、双肋。闫彪舞着斧枪拍打,毫无章法却每每都能阻挡得了文骢。
……
八十一合,文骢趁着闫彪斧枪横在右,从左搠去……
百十二合,闫彪率先攻来,斧枪缠绕,文骢手里的枪几欲脱手……
百八十合,闫彪步步紧逼,气势越来越猛,双手握着长斧从上直劈而下。闫彪虽然漏了破绽,文骢却不敢再刺,一把乌枪横在头顶。
千斤巨斧,犹如泰山压顶,文骢单膝着地,堪堪招架。
却看闫彪第二斧已经举在了半空,“铛”一声,文骢手里的乌枪已经变了形状。
而闫彪的第三斧已经劈了过来。
“咔、哗、噗。”
“咔”文骢的乌枪断了。
“哗”文骢肩上虽然甲胄护身却护不了闫彪的斧头,被刮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噗”那是闫彪腹上插着乌枪的前半,乌枪断的刹那,文骢奋力一掷的结果。
文骢感觉不到肩上的剧痛,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但是他奋力的站起了身,拿着乌枪后半敲击在前半的断端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