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波岩镇外围丛林,地面出现一个直径5米的圆形深坑,尘土飞扬,刘河毫发无伤,从坑里跳出,安全着陆,有惊无险。
“嘶……呼,好险,这个高度摔下去会死人的。”刘河擦去头上的冷汗,抬头望天,天上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你也知道啊。”孔雀心缓缓落下,白了刘河一眼。
王召忠双脚刚接触坚实的地面,就觉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可比蹦极刺激多了。
刚刚脱离险境、劫后余生的四人,却发现此时的波岩镇有些新的变化。
波岩镇原本是四面环山的地理环境,此刻东部原本的远山消失,被一片望不到头的碧绿湖水取代,虽不与波岩镇直接接壤,可在刘河等人所在位置一眼就能望见。
从绿湖湖面上,升腾出青烟缕缕,那是天地间自然游离的灵气所化。灵气随风消散,洒向整座波岩镇。阳光明艳,小镇上却突然降下点点小雨,湿润大地,唯有修者能看出来,那是灵气凝聚成形的雨滴。
“这是怎么回事?”刘河站在山头望着下方的波岩镇。
波岩镇的神韵惊人,灵气充沛,此刻才展现出秘境的风采。
“受镇界树枝桠的影响,现在才恢复波岩镇的原本面貌。”孔雀心摩挲着翡翠平静道。
“你们看前面绿湖旁有个小村庄。”和尚指道。
村庄只有二十多间屋子,里面的村民却各个相貌秀丽,几乎见不到老者。刘河等人刚进村庄,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来到孔雀心所说的藏灵谷中。
“波岩镇上村庄大大小小,我都清楚,想不到突然出现的绿湖旁竟有一座我喊不出名的村庄。”
王召忠惊叹之中,突然身体一颤,随后闷哼一声,痛苦地抓着自己头发,跌倒在地。
“啊!我的头,像要裂开了!”
三人正要上前察看,却见到四串微弱的符文神链从村庄里神秘出现,没入王召忠的四肢。突然!
他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口中呻吟嘎然而止,自天灵盖上裂开的缝隙中钻出一条黑影后,躯体瞬间干瘪,体表再无血色。
刘河等人震惊地发现:从王召忠身体里钻出的漆黑人形身影,头上覆盖着雪白发亮的鱼骨脑袋,身体四肢被符文神链捆住,动弹不得。
“他是王召忠?”刘河瞪大了双眼,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这番动静自然被村庄里的男男女女看到,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白发男子,容貌同样俊美,只是声音苍老。
“别担心,他没事,只是受到这个村子的影响,暂时恢复了原形。”
“不可能,他在我的心海中根本没有发生过变化!”刘河心中难以接受,极力反驳道。
精怪模样的王召忠此刻觉察到自身的异样,却发现口不能言,双眼满是惊恐,他望向被神链捆住的四肢,手脚被爪子肉垫取代,一时难以接受,他仰天咆哮。
白发男子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悲啊,又是一个精怪血统偏高的混血儿。”
“让他冷静一会,你们跟我来。”白发男子衣袍迎风摇摆,转身往里走去。
刘河三人跟随在白发男子身后,目光四处转动。
这里的村民大多穿着手工编织的朴素衣物,打鱼务农、鸡鸭牛羊随处可见,生活上自给自足,奇怪的是村庄里却见不到一件现代工具。
“这里像是世外桃源,与世隔绝,一点现代社会的气息都没有。”和尚边走边看,同时不忘赞叹道。
“这里是绿湖村,先祖为了躲避200年前的灾祸,选择在此隐居,多亏了神树的枝桠,这里与外界隔绝。”白发男子引领他们经过绿湖木桥,来到绿湖的另一面,停下脚步。
“这里是鱼人村,能解释你们朋友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白发男子神色黯然,独自叹息,止步不前。
三人只得往村内走去。
村子房屋风格与之前的绿湖村相似,唯有一点,屋顶西南檐口总会挂着一枚白色鱼头骨片。
村落里房屋紧闭,看不到什么人。
刘河听力惊人,只是侧耳倾听了一会,便察觉道,这里的村民故意藏在屋内,鼻间微微抽动,从房屋里传来属于精怪的味道。
刘河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嗯?”和尚回头看他,一脸困惑道,“怎么不走了?”
“嘀嘀——”
道路上开来一辆小货车,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道身影,漆黑一片,白色鱼骨覆盖的脸上同样震惊地看着刘河三人。
精怪学着人类驾驶汽车,这样的画面狠狠地冲击着刘河三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结合木桥边上白发老人说的话,三人此刻终于明白了,这恐怕就是波岩镇上最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我们是精灵族的后裔,血统早已不再纯净,虽然模样还与精灵相似,却与人类一样生老病死。”白发男子自称是绿湖村里最长寿的老人,与刘河等人坐在湖边。
“故事还要从200年前说起。”白发老人回忆道。
神树破裂炸开,生活在神树树枝上的先祖精灵,跟随神树碎片一起漂流到了波岩镇。与此同时,镇界树的碎片发生了异变,无数蔓藤从天而降,捅破了折叠空间,将原本生活在那里的精怪拘了过来。
那一天晚上,碧绿蔓藤将整座小镇覆盖包裹住,化成透明的符文结界,天空下起了滚烫的雨滴,白色雾气弥漫笼罩。
神树碎片终于在波岩镇上扎根生长,原本互不干扰的波岩镇、折叠空间、神树碎片,突然重合扭曲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三者紧密结合在一起,终于稳定。精灵们不慎从神树碎片中掉落下来再也回不到神树碎片上。
从此波岩镇上多了一支从远方逃难的年轻人队伍,他们容貌秀丽,智慧过人。很快波岩镇上的人们就接纳了这群精灵。
而原本智力低下的精怪落到波岩镇内,受神树碎片的影响竟化身为人,行为举止无有不妥,最重要一点,他们肯吃苦耐劳,于是也被这里的人一一接纳。
从此,人类、精灵、精怪三者混合居住在此,彼此和谐相处,原本是个美丽故事……
老者再次叹息道,“若是三者彼此毫无往来就好了。”
50年后,三者混合居住在一起,彼此通婚,诞生了无数的混血儿。原本倒也无事发生,只是有一天,这些混血儿长大成人,打算离开家乡出去闯荡之时,噩梦降临到这些可怜人的头上!
“波岩镇外界的精怪就是这批混血儿中的一支?”孔雀心问道。
白发老者点点头,继续说道。
混血儿中精灵血统明显的,看起来容貌清丽,即使到了外界也和常人没有多少区别。只是苦了那些精怪血统较多的孩子们。
起初他们感到惊愕、恐惧、无助、迷茫……他们害怕自己回到人类世界中,受到孤立与打压,于是他们再次扎根定居下来,不再回到波岩镇。
而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精灵后裔也同样选择居住在这里,与他们作伴,毕竟,他们曾和我们一同成长,我们彼此知根知底。
只是苦了在波岩镇上生活的我们的父母,不知道真相的他们,误以为我们失踪、死去,一定伤心难过,悲痛欲绝……
孔雀心捂着嘴,满是泪痕,怒道,“我竟不知道,我的族人在此遭到亵渎!“
白发老人摇摇头,平静地看着孔雀心道:“不必恼怒,也不必怨恨,没人逼迫,这些都是先祖自愿选择的结果。”
老人表示,刘河一行人刚进村子,他就注意到孔雀心必定是纯血统的精灵。
“跟我回去吧,我带你们去藏灵谷,那里是现在精灵唯一的家。”孔雀心抓着老者的手道。
“严格来说,我们已不是精灵,所以能在此处见到先祖的同胞,我心满意足了,至于回家。”老人指着绿湖村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孔雀心见此,沉默不语。
波岩镇的真相终于揭露,众人却心情沉重,情绪滴落。
“王警官怎么办,他和我们曾一起出生入死!”刘河用力地锤打在自己的腿上,恨道。
“等回到波岩镇内,受那里结界的影响,他自然能变回人身。”老人平淡道。
“那鱼人村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能变回人身,为什么……”刘河指着鱼人村怒道。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接受了精怪的身份,同时内心保留着善良美好,他们区别与传统的精怪,他们自称为鱼人族。”
刘河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起身环视四周,看着小心翼翼透过窗户缝隙往外观察的鱼人,他垂下头做深呼吸,尽管心中酝酿许久,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此刻,脑海里胡思乱想的不止刘河一人,和尚、孔雀心都在思忖。
身为修者,在人类世界中驱逐偷渡者,保卫俗世的秩序,天经地义。在他们普遍印象中,精怪都是智力低下、只会凭着本能肆意妄为的野兽。既然是野兽,自然不通人性,修者动起手来也不用顾虑许多。
可当他们发现了波岩镇的秘密后,他们的内心动摇了。
原来,精怪中还有一群通人性,懂得约束自己的善良精怪,他们只是无意中来到了人类世界,他们流浪在外,有家却不能回。若是遇上守夜者,他们的结局又会怎样?
孔雀心、和尚想到此处,摇摇头独自叹气。
“老爷爷,你是说只要回到波岩镇上,他们就会变回人身,是吗?”刘河突然上前两步,向老人问道。
“唉,是他们自己不愿回去,他们已经知道真相,即使变回人身,回到家中与家人陪伴,那也是自欺欺人呐。”老者无奈道。
“你看这是什么?”孔雀心突然明白刘河的用意,将翡翠取下,摊开在掌中,白光一闪,两截镇界树的枝桠出现。
“我还在奇怪,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原来是因为它……”
“我们意外在波岩镇中寻得这两截枝桠,也曾到过与波岩镇重叠的秘境中。而且,”刘河将口袋中的白骨碎片取出,“我们还发现了和鱼人族同样头部生有骨片的生物。”
总之,既然造成这一切的是镇界树的枝桠,那么,利用它是否可以将他们的记忆永远封印,然后将他们再送回波岩镇,与家人朋友团聚呢?
老人抚掌大笑道,“孩子你太天真了,不幸的事已经发生,就再也回不到过去,让真相随风而散?重新编制童话故事?”他摇头问道,“你为何要执着于这件事呢?”
倘若,就此不管不顾,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更有可能会被守夜者发现,惨遭驱逐的结局。刘河决不答应,他朝绿湖村门口奔去,扶起王召忠,手中用力一扯,捆住王召忠四肢的符文神链就此化作粒子消散。
背上王召忠,越行越远。
朦朦胧胧,双眼模糊一片,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王召忠皱眉睁开双眼。
白色病床,身旁趴着的是自己熟悉的妻子、儿子。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病房门被打开,熟悉的同事满脸欣喜地快步靠近过来,语气中充满崇拜。
“王队,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随后突然说来一句让王召忠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这次解救人质出来,吴局亲口说的,你立功最大!”
什么人质?王召忠脑袋一片空白,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妻子招呼完所里的同事,替王召忠和他儿子削了两个苹果,板着脸抱怨道,“老王,你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想想你儿子,想想我,行么?”
八月,波岩镇上传来一则重大消息:多年来,波岩镇上总会有一些年轻人离奇失踪,再也找不回来。警方判断可能是一件重大的人口拐卖大案。
而王召忠经过三天三夜的调查、追踪,成功解救回来了这批失踪者,英勇回归波岩镇!
波岩镇派出所前,刘河望着被自己砸出大洞的外墙,转身看到和尚、孔雀心两人,尴尬地笑道,“哈哈,这是我不小心弄的。”
三人走在路上,身后的波岩镇渐行渐远。
“话说,你下次能编个像样点的故事么?还人口拐卖……”和尚带着墨镜笑道。
“那你呢,你就知道念经。”
孔雀心看着身旁吵闹的两人,心情却格外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