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之前堵我们的路的是谁吗？”
白茗突然转变了一个话题。
“艾利斯……帝克王国？”
这个国家的名字有点长，天青完全背下来并念出来还是有一点费劲的。
“不对哦，他们不是艾利斯帝克王国的人；他们看起来
像‘赎罪者’，但是并不是赎罪者。”
这个名字，赎罪者……为什么感觉好耳熟？另外像赎罪者又不是赎罪者是什么意思？
天青怔了一下。
“圣盟敌视所有的亚人，但是所有的亚人都肯定具备某种特殊的天赋，就比如你，力气很大。”
我？
“这种力量被浪费不是很可惜吗？”
“所以他们‘大发慈悲’的允许亚人加入他们的作战序列，这些冒着被自己人杀死的生命危险为圣盟工作的人被称之为“赎罪者”。”
白茗在大发慈悲四个字上面加重了读音。
“而我刚好知道，在一个月前我们离开乌木镇进入森林的时候艾利斯帝克王国是没有赎罪者存在的；而为了避免赎罪者的逃跑，所以就算艾利斯帝克王国心血来潮允许赎罪者的出现，也不可能直接放到边防的位置；更别说……他们拦的还不是通往本国的路。”
艾利斯帝克的边防站审核进出天食国边境的人？当时被枪瞄着没反应过来，或者无所谓反应不反应过来，那种情况只能投降，而现在回过神来，怎么想都不对。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他们应该是针对你来的没错。”
“我……很特殊……吗？”
天青在语句的最后特地加了一个代表疑问的音节，来表达自己的怀疑。
“我不清楚，我老家那里几乎没有亚人的存在，我感觉你这种应该算是……”白茗想到了被天青一拳打弯了的弹匣，而天青自己的手却毫发无损“……很少见的。”
天青突然听见了一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接着白冉的声音响起来了：
“天青醒了吗？”
“醒了醒了醒了——”
白茗声音中的沉闷与冷静一扫而空，她发出了欣喜的喊声，接着天青听到了车门被打开又重重的关上的声音。
“哇！浣谷山要塞特制冰淇淋！我爱你！”
塑料袋的声音响起了，然后数秒钟后，天青看到自己正上方的天空被一个灰色的脑袋给挡上了，白冉的手扶着车门，探出了头，就像探过了城墙的超大型巨人似的。
天青下意识的就朝着白冉微笑了一下，结果……白冉并没有笑。她的表情很严肃，嘴角抿的紧紧的，像是用刀子刻出来的一样。
“……”
于是天青的微笑也渐渐的消失了，问候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她转头看向一边，垂下了眼帘。
“我……”
“别在地板上躺着了，对身体不好，坐起来。”
白冉打断了天青的话语。
“好。”
天青翻身站了起来，然后坐在了座位上，没有去看白冉；她双手撑在作为的边缘，两腿悬空垂下，轻轻的摇晃。而白冉依旧站在车外，两人的中间间隔着一扇车门，和一个空闲的座位。
这个距离并不远，但也并非触手可及。
白冉看着天青的侧脸，看着天青有些抗拒的表情，看着她发丝遮掩下同样抿紧的唇，扶着车门的手微微的捏紧，然后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张开了嘴唇：
“手还疼吗？”
“……”
天青摇了摇头。
“当时的你太不冷静了，他的胸甲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防御力最好的位置，如果你一拳挥到他的头上瞬间就能够让他失去战斗力，你的手也不会受伤。”
“……”
天青点了点头。
“而如果你在击倒第一个人之后立刻解开姐姐的束缚的话，她也会有更充分的反应时间，不至于只来得及使用单手射击，她可以更加安全的击杀剩余的两人，不需要那么争分夺秒。”
“……”
天青点了点头。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更加的果断一些，如果以后还会遇到这种情况；你的能力可能能救了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也可能害了我们所有人。”
“……嗯……”
天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白冉咬紧了嘴唇，黑色手套下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当时你在发呆，可以告诉你在想什么吗？”
白冉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重新开口问道。
“……”
天青没有回答，只是眼帘垂的更低了；她看着自己在半空中摇晃的脚尖，看着黏在靴子尖上的一片草叶，脑海中莫名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片草叶，被自己杀死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它们会恐惧吗？
“是么……我懂了。”
白冉点了点头，然后按在车门上的手放下了，她后退了两步，深呼吸着。
“可能是我们不适合你，不适合做你的领养者；我和姐姐都是雇佣兵，我们接下来会去很多更危险的地方，经历更多比这危险几倍十几倍的地方……”
意识到白冉接下来要准备说的东西，正倚着引擎盖开心的吃冰淇淋的白茗猛地把头转过来。
“唔唔唔！！哈——啊嗯（白冉！）！嗯啊按阿（你要干嘛！）！”
嘴里还含着冰凉的冰淇淋，一下子咽不下去又不舍得吐出去，所以没法说话的白茗发出了许多奇怪的声音，而白冉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依旧盯着天青的侧脸。
“我们可以帮你找一个平民来领养你，一个这辈子别说杀人了，连自己的村庄都不会出去的人领养你，完美，不是吗？”
“咕——哈啊……好凉好凉——白冉，你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咽下了冰淇淋，白茗冲着白冉大声的喊道。
“姐！这和你没关系！”
白冉同样大声的回应了白茗，她的头朝白茗转了一下，但是视线依旧没有移开。
“哎呦我擦你那是什么态度——”
白茗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填进嘴里，把空的甜筒杯扔到一边的地上；接着她猛地走向距离她只有两步的白冉，毫无征兆的就是一记左摆拳。
“呼——”
白冉猛地向左斜身，躲过了白茗的这一击，接着小跳后退，双手下意识的摆了一个散打的起手式，她的表情也从沉默的愤怒变成了惊讶。
“姐你干什么？”
“打醒你个中二病！”
白茗的双手一晃，接着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一个垫步。
她要出腿？不对，手！
白冉继续小跳后撤，她的手首先下意识的压低，以防备白茗有可能出现侧踢，又紧接着抬高并分开，目的是为了防备白茗可能会出现的摆拳。
而结果……都不对！
白茗的右脚落地，重心转移的同时身子猛地压低，后腿曲起并顺时针扭动腰跨，一脚踢出。
缩腰！加上后跳的距离，白冉刚好躲过这一脚。
“姐——”
左脚落地，紧接着一个右脚的回旋踢，沉重的靴子让白冉说到一半的话猛地咽进肚子里——虽然她相信白茗不会杀自己，但是这一脚如果结实的砸在自己的身上是绝对能造成骨折的！
只能继续后退。
前手直拳！
白冉伸手虚挡了一下，因为伴随着后退所以这拳算是不疼不痒的。
直拳！
于是白冉只能继续后退，而且白茗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了，于是白冉更难反击。
“姐！停一下！等——”
而回应的她的是白茗的又一记直拳。
该死，不行！不能继续下去！
白冉猛地止住了脚步，因为惯性原因所以她的脚底一个踉跄，但是她勉强挥出了自己的第一记直拳……这个动作自然是太匆忙了。
白茗甚至都没有用手招架开，直接矮身就躲过了这一拳，接着用肩膀后部猛地撞到白茗的腰上，于是本来重心就不稳的她甚至被这一顶顶的整个人都腾空了，向后飞了半米多，接着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白茗紧跟着上前，想要骑到白冉的腰上；结果白冉突然抬起右脚，和白茗的脚上相同款式的沉重军靴重重的印在白茗的腰上，接着狠狠的一蹬，白茗娇小的身体同样飞了出去，飞出了一米多，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两个人都因为飞去而摔倒的人同时爬了起来，并摆出了相同的起手式；不过因为白茗是左撇子，所以她的动作和白冉是镜像般的相反的。
没有任何言语，两人同时拿掉了身上的步枪的和腰间的武装带。
“行啊，你想打，那就来，我看看老姐你的格斗水平有没有退步。”
白冉点着头，把武装带扔到一边，言语间已经带上了火气。
而白茗依旧一言不发，甚至看不到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双手摆动了一下。
垫步，直拳！
而白冉抓住了白茗打出直拳的左手，接着双手按着她的胳膊猛地下按，挡住了右手的勾拳，然后右手抓住了白茗的肘关节，试图反拧。
然后……白茗抬起了脚，用脚掌重重的踏在了白冉的脚面上——如果她用的是鞋跟的话这一脚是可能造成骨折的惨案的——不过用硬橡胶的登山鞋的脚掌踩人其实一样也很疼。
猛地，白冉的表情扭曲了，手上拿锁的动作也是一轻。
白茗抽回了左手，紧跟着扭身又是一记右勾拳，这一拳因为白冉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所以只击中了她的头部，顿时白冉感觉整个人都“嗡——”了一下——但是万幸的是没有击中面颊或耳朵，否则那就是不是“嗡——”了一下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而白冉的前脚往前跨了一步，插进了白茗分开的两腿之间，避免白茗合上双腿；然后她的双手猛地分别提住白茗的双腿，将她的整个人都提离了地面，向前摔去。已经来不及破坏这次抱摔的白茗，只来得及抱住白冉的头。
“嘭！！”
两个人摔倒在地上，飞溅起大蓬的尘土；而充当了肉垫的白茗则感觉自己被摔倒地上的时候好像一只被苍蝇拍拍死的苍蝇——肺里面的空气瞬间全被挤出来了，而且还喘不上气。
白茗咬着牙，双腿死死的箍着白冉的腰，左手抱着白冉的头，右手挥拳。
那么白冉当然不能如她所愿，她猛地试图起身，接着往前扑倒，将白茗推出去好几米，破坏本来就姿势就不方便发力的白茗的挥拳，而且每次扑倒时候腰跨对白茗的脊柱都是一次重击。
“噗——呃——”
白茗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她的双腿松开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松开了白冉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白茗的双腿自然的下滑，接着牢牢的勾住白冉的腿弯。
“噗通！”
白冉跪倒在地，双手搭在白冉的手臂上，试图将她牢牢禁锢住她的头的双手掰开；然后她的右手扶在白茗的腰肢位置，确认了一下肋骨末端的位置，接着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她的肋骨上。
猛地，白茗的脸色白了，并且因为疼痛扭曲了起来；然后她咬着牙举起左手，试图禁锢住白冉的右臂。
两人都不是专业的格斗运动员，无论是肌肉还是脂肪都和专业的运动员没得比，所以打击肋骨这种位置对于她们所能造成的疼痛是剧烈到几乎无法忍受的。
两人进入了一个小小的僵持阶段，但是这个阶段并不长。
突然之间白茗在白冉的身上松开了双腿，然后她的左腿蜷缩了起来，用膝盖顶在了白冉的小腹上，制止了白冉的继续压迫。
“卧槽……啊呃……”
似乎是被顶到伤口了，白冉的脸也变得煞白煞白的，然后白茗紧接着又蜷缩起了左脚，一脚把她蹬的往后倒去。
白冉猛地站起身，然后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然而她仍然咬着牙站了起来，这次她成功坐在了白冉的身上，但是并没有挥动拳头。
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对视着彼此，大口的喘息着，她们汗衫已经吸满了汗水，甚至在作训服表面都洇出了明显的水痕，真的难以想象这只是一场只进行了几分钟的搏斗的后果。其中白茗扎的发髻也散开了，一头黑色的秀发本来是很养眼的，但是大量的汗水把这些头发粘在了皮肤的表面，又盖上了白茗的大半张脸，不仅仅白茗自己难受，在外人看来也跟刚刚从有水的井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
“好吧，这次算我输了。”
白冉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
“所以呢？我们打这一架的目的是什么？”
“你冷静下来了吗？想象看你刚才都放的什么屁。”
白茗也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
“……”
白冉大口的呼吸停滞了一下，然后她扭过了头去，看向了一边，接着又被白茗双手扶脸给扭了回来。
“去跟天青道歉。”
“……”
白冉一言不发的想要把头扭到一边，结果再次被白茗强行的掰了回来，而且这次白冉的脸蛋在白茗的手里开始变化各种形状，圆的扁的长条的三角形的……
“去跟天青道歉。”
更严厉的语气。
“……”
“去跟天青道歉。”
阴恻恻的语气。
“……”
“拉不下脸？多大人了还有错不敢承认？”
说着，白茗冷笑了一下。
“……”
白冉张开了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眼神变得黯然了许多。
“行吧，我明白了，说不出口是吧？”
白茗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将头发全部捋到后脑勺，扎了一个低马尾，让整个人的额头和鬓角都是干干净净的，然后俯下身，在白冉惊讶的目光中搂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闭上了眼睛，压了上去。
“啾~”
“？”
大概一分钟后，面色潮红的，甚至比打斗的时候的脸色还要红的白茗坐直了身体，白茗与白冉两人的嘴唇间拉出了一条细长的银色丝线。
——该死，就知道哪怕自己是主动的最后也会变成白冉这个大色狼单方面欺负我！
“如果你不主动找天青服软，这就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别想再碰我一下。”
白茗如此的说道，然后看到正在舔着嘴唇回味着余味的白冉的脸色瞬间僵硬，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的看着自己。
“来看看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白茗冷笑着说道，虽然那面色潮红的样子说是威胁倒更像是撒娇，但是……白冉知道白茗是真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