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被瑾瑄拉着快步踏出庆阳候府,仓促间只来得及望向凌子苏一眼,他对她点了个头,似是要说什么,最后却被屏风挡住了身影。
“阿瑄,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干什么?”她被瑾瑄抱上了马车,绕过几条长街,待看见驿馆的标志时便懂了,“玉世子远来我朝求和,必是带了不少珍奇异宝方显诚意……”
她微微一笑,放下车帘道:“只是此时已经拜见过陛下,想必异宝已在国库,我等是无缘相见了。”
“什么见不见的,就算剩下了,我也要让他带不回去!”瑾瑄拉着锦歌下了马车就往驿馆内走去,门口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拦。
今日玉世子出门办事,驿馆内冷冷清清的,希望三公主觉得无趣早点出来,不然他们不好交差。
瑾瑄一脚踹开了房门,走进正厅踢翻了厅内的屏风,然后懒懒散散的往椅子上一坐,“给我砸。”
跟着进来的侍从们面面相觑:“公主,这…”
“要么你们来,出事我担着,要么我亲自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选吧。”
“是。”
侍从们得了命令,就开始忙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砸的多是些好置办不贵重的物品,大多是驿馆自带的。
冀国世子带来的东西他们都避了开来。
公主惹不起,使者惹不起,他们只能希望玉世子回来晚一点,皇上知道消息早一点。
锦歌拦住了一个想要溜出去报信的侍女,顶着“混世大魔王”的面孔威胁了她一通,她连忙跪下表示自己不会再犯错。然后锦歌看了一眼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小姐妹,直接走入书房。
“锦歌,你快来瞧瞧。”瑾瑄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的“杰作”。
“干得不错,不过……也只能不错罢了。”
“啊?”
锦歌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刻有冀国标志的翠玉花瓶,一看便知这花瓶价值不菲,她将花瓶拿在手上掂量掂量,然后猛地砸向地面,此时那些侍从们全都看向锦歌,大气也不敢出。
“摔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凌子苏,拿着价值连城的冀国琉璃灯,递给了锦歌。
她正要往地上砸,却听那侍女大喊了一声“不要!”。
“令兰公主,这是世子特意为您寻的琉璃灯,您若是砸了,也就是将两国情份砸了,这万万不可!”侍女跪下,连忙劝解锦歌。
锦歌拿着琉璃灯,微低下头,似乎是在犹豫,侍女见状便继续劝她:“公主殿下您想想,两国交战多年,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好不容易建立了友谊,您若是破坏了两国和平,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说得有道理。”锦歌勾起嘴角,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琉璃灯摔碎。
随着“啪”地一声,侍从们和玉氏带来的仆人们一同跪下。
“摔了世子这么多好东西,我倒有些愧疚了。”锦歌顿了顿,然后对凌子苏说:“听说子苏哥哥的墨宝在丹青国外都卖出了天价,光一幅简单的兰花图都是连城之价。”
“那可不!咱们王爷除了字画,还精通很多东西哩!琴棋书画自是不用说的,就连……”一旁的青儿兴高采烈地夸着自家主子,正在兴头上却被凌子苏一个眼神唬得住了口。
“你若是想让我画幅画赔给世子,便去帮我找张纸来。”凌子苏一眼就看出锦歌内心所想。
锦歌装模作样地翻找着宣纸,“这里怎么没宣纸呢?”然后拿起木框里的画轴打开看了看,摇了摇头,又拿起另一个打开看了看,然后对凌子苏说:“子苏哥哥,这里没有宣纸呢~”
“有纸就成。”
凌子苏心领神会地接过锦歌手上的画轴置于桌上,瑾瑄见状立马把座位让给凌子苏,锦歌站在一旁帮他研磨。他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水,然后改起了画轴上的画,画框里有几幅,他就改了几幅。
改完后,他们直接回宫。瑾瑄兴冲冲地拉着锦歌要去凤阳阁,却被凌子苏拦住了:
“顾瑾瑄,你还得和教习嬷嬷习礼。”
凌子苏给青儿使了个眼神,青儿便上前将瑾瑄带走了。
顾瑾瑄:???这不对劲!!!
“大哥!不是,我和锦歌去凤阳阁一样可以习礼的,好大哥你就把锦歌儿借我一会儿嘛……哥!!”瑾瑄最后无奈大喊苍天不公的声音渐渐变小,她被青儿带远了。
待瑾瑄走后,凌子苏又领着锦歌直接去了正殿面见皇帝。
“什么事?”皇帝批改着折子,脸上有着些许不耐烦。
“启禀父皇,儿臣不小心将玉衡世子的琉璃灯打碎了。”锦歌笑嘻嘻地道,她才刚刚说完,便有侍从进来伏在皇帝耳旁汇报锦歌的“杰作”。
“慕锦歌,是你干得好事啊?”愠怒已然呈现在皇帝脸上。
“儿臣谢过父皇的封赏。”锦歌依然笑嘻嘻的。皇帝正要发怒,凌子苏连忙道:“启禀父皇,刺杀一案已有眉目。”
皇帝盯着凌子苏,眼神凌厉。他沉思片刻,才示意凌子苏继续讲。凌子苏看了锦歌一眼,装作忌惮锦歌听到事情的样子。
龙椅上的中年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他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皇帝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对锦歌说:“你可以退下了。”
待锦歌走后,凌子苏接着禀告:“启禀父皇,混进宫里伺候令兰公主的陈晨和要挟张元的人,他们都来源于同一个地方——北漠。”
“北漠?”皇帝有些疑惑。
北漠是一个地域,那里有很多个国家,也包括了冀国。
“正是。如您所知,北漠是由北漠王万俟氏统一掌管,也包括了冀国。玉氏世子来我国求和,其实他当日便撞见了三公主,打造了一把与她相同的匕首,引得民间流言四起,同时还笼着令兰公主。先前刺杀皇祖母和令兰公主的事情与玉氏也脱不了干系。冀国,并不无辜。”
“去查查万俟氏与玉氏的关系。”皇帝吩咐道。他心里猜到了一些事情,不过还是需要证实一下。“慕锦歌照料太后有功,赏锦缎千匹、黄金百两。”
冀国有些许猫腻,尽管没有太大动作,可也不能说是完全清白。冀国与丹青国的纠葛千千万万,就算是数年交战、相持不下,可丹青国也不是好欺负的。
摔了你家琉璃灯,那我丹青嫁公主,岂不是上赶着给你道歉?
“是。”凌子苏得了命令后,正要退下去办事,却又被皇帝叫住了。
“顾子珂。”
“儿臣在。”
皇帝厉声道:“你是朕的儿子,是皇长子!”他死死盯着凌子苏,冷冷地道,“你给朕时刻记住,你姓什么叫什么。”
他器重凌子苏,即使凌子苏年幼时远在他乡,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去培养凌子苏。凌子苏的正妃,必定得是朝廷重臣之女。慕锦歌虽是忠烈之后,可慕氏一族终究是衰弱了。
“丹青,不需要靠一个女孩子去换取安定。”此时的凌子苏,毅然地抬起他的眼睛与皇帝对视。
“你说什么?”皇帝强压着怒火,他在给凌子苏机会认错。
“报——”传事太监疾步走来,他跪下行礼后禀报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令兰公主在御花园受伤了!”
凌子苏猛地站起来,僵硬地拎着传事太监问道:“你说什么?!”
传事太监被他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就这么僵持着。最终,凌子苏放开了传事太监,他全然不顾高堂上的皇帝,提步便往外走去。
其实受伤的不应该是锦歌,瑾瑄和墨钧在御花园里起了冲突,言语激烈。墨钧本意是想恐吓一下瑾瑄,掌中带劲但也算好距离无法伤人,却被不知从哪现身的令兰公主挡住了身形,距离太近收势不及,只来得及改变掌向,打在了锦歌的肩膀处。
体弱女子如何受的住这一掌,锦歌当时便踉跄后退,就这么掉入了身后的池塘。
“锦歌!”
瑾瑄也顾不得呆愣在地的墨钧,唤来宫女便一齐去捞锦歌,她转头看见还愣在那的男人,一时气急,当胸就是一掌:“滚!”墨钧当即就被侍卫“请”离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