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封印魔族之术,又怎会成为禁术?”苏镜不解。
“因为此术太过邪恶,连步氏一族的当家人都被困镜中万年,若是对凡人使用,只怕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既然是神族中的法术,二公子高云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笙妩摇头,猜测:“或许他无意中得到了上古神卷,苏镜,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救迦珞。”
苏镜黯然,他连“镜杀”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办法去救迦珞。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鲜红的血痕蜿蜒,苏镜惊诧的拉起笙妩的手:“小妩,你的手受伤了!”
漂浮在空中的四面镜子陡然旋转起来,镜中人影错乱,隐隐的竟心生出一丝幻觉出来。迦珞定神,就在此时,四面镜子突然落地,依旧是光影错乱。
身后传来破镜的声音,迦珞倏然转身,惊讶的发现二公子高云竟身着铠甲从一面镜子中走了出来,神情倨傲的看着他,而他身后的镜子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瞬时又恢复了当初的模样,丝毫看不出碎裂的痕迹。
“你很惊讶吧?”二公子淡淡开口。
迦珞沉默,不置可否。他确实惊讶,却隐隐猜出了几分。
二公子高云道:“这叫镜杀,当年封印步重霄的法术,当然,如今已经失传,被道者视为禁术。你想知道我为何为会这种禁术,当然是机缘,凡事都讲求机缘,我亦不例外,只能说我和此术有缘。知道吗?当年的步氏一族大部分都死在镜杀中,神魂俱散,只有少数的留在封印中活到现在。”
“你想用镜杀留住我的命?”迦珞抬眸。
“不错,你不能去见父亲。”
“我知道你的存在只是你父亲心中的一个幻影,我只问你,你可知你父亲长此以往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迦珞道。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幻影却生出了不该有的执念,这究竟是福是祸?
“他会完成自己的理想,永远统治着属于自己的镜城。”
“不。”迦珞摇头,提醒他,“你父亲终究只是凡人之躯。”
“不必再妖言惑众了,受死罢。”二公子高云陡然出手,手中剑连连刺向迦珞身上的要害,迦珞纵身向后掠退,翩飞的青衫每一个褶皱都清晰的映在镜中,连带着二公子眼中冷酷的光芒。
“二公子高云,他出现了。”看着二公子高云从镜中走出,苏镜错愕了一番,低声喃喃。
笙妩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对迦珞来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狙杀。他虽然是身负盛名的少年剑侠,终究是正人君子,又怎比得上对手的不择手段。
迦珞手中的忘川削向高云的脖子,然而在这个神秘的镜中镜世界,忘川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似的,竟连平日的一半威力都使不出来,当然,迦珞自己也明白,他根本未能完全掌握忘川,连身为剑圣的师父都没有拿起过忘川,他却成能为忘川的主人,实在是无上的恩宠。
忘川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处境,淡淡的光芒从剑身溢出。
二公子高云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身子往后一退,竟嵌进了镜内,迦珞手腕一转,手中的忘川倏然飞出,笔直飞快的刺向镜面。
镜子破裂的声音几乎可以撕破耳膜,无数碎片四散飞出,忘川笔直的刺进了二公子的心窝。二公子却丝毫无觉,只是抬眸,微微笑了一下,身影竟随着无数飞散的镜片消散,然后镜的碎片停止了四散的速度,凝固在空中几秒之后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回镜框,片刻后竟又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镜面,只是镜中已无了二公子的身影。
迦珞看见镜中的自己添了一丝狼狈,一种无力感陡然自心间生出。
身后有疾风突至,他的身影有片刻的凝滞,微微错开,剑的寒光擦过眼角,剧痛从肩上传来。迦珞下意识的低头,发现一缕缕鲜红漫出了青色的衣衫,开出了瑰丽的血花。
对面的二公子得意的吹落剑上的血珠,得意一笑,似挑衅,似嘲讽。
“迦珞受伤了!”镜外的笙妩惊呼。
亲眼看着二公子高云躲入镜内,被忘川一剑刺中心窝,然后又消失在镜内,从迦珞身后的一面镜子走出,刺中迦珞的肩膀,整个过程诡异的让笙妩连连咂舌。
这就是上古神族的禁术,比“傀儡术”更高级的法术,禁术中至尊。
“小妩,快看。”苏镜道。
笙妩抬头,镜中的战况又发生了变化。二公子高云再次躲入一面镜子中,然后从另一面镜子中走出,手中的剑直刺迦珞的背心,迦珞惊觉,反身一剑刺入二公子的身体内。
二公子仿佛无知无觉,只微微一笑,身形消散,竟又重新出现在另一面镜子中。
“太过分了!”笙妩气呼呼的,伸手夺下苏镜背上的弓箭,拉弓引弦,一支箭稳稳的射向了他们面前的镜子。
“小妩……”苏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箭飞快的射上镜面,然而并不像想象中的被弹回或者是直接刺破镜面,反而是没入了镜内,射向迦珞所处的世界。
惊闻身后的破空之声,迦珞反手一剑,削断了偷袭之物,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支断箭,不禁怒从心起。
“苏镜!”
笙妩捂嘴,心道:射歪了。
苏镜一脸无辜,想要解释,无奈镜内的迦珞根本听不到。
“我明白了。”笙妩将弓箭塞给身边的少年,“迦珞看不到我们,我们却能看到他,那是因为迦珞身处幻镜之内,我们却是真实的。苏镜,你来,帮迦珞射杀二公子。”
苏镜点头,拉弓引弦,一支羽箭“咻”的一声没入了镜内,直接射向二公子高云。二公子抬眸,眼中划过嘲讽的笑意,不躲不闪,那支箭竟穿胸而过,而他却毫发无伤。
“难道二公子也是幻影?”苏镜疑道。
二公子嘲讽的任那支箭冷冷的刺穿自己的胸膛,不躲也不闪,却是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迦珞也看到了,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二公子,他就像一个虚无的存在,欺骗着世人的眼睛,然后于无防备之时给予致命一击。
“珞公子,你只有一次机会了。”二公子高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双臂张开,急速后退,没入了身后的镜内。
迦珞紧紧的盯着他,唇色有些苍白,只见镜内的二公子微微抬起头来,对着他风情一笑,迦珞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另外的三面镜子中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四个二公子同时对着他微笑。
眉心突突的跳着,握着剑的手渐渐沁出了一丝丝冷汗。迦珞一眼扫过去,四面镜子的人影没有丝毫破绽,如果他们同时向他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迦珞不禁闭上了眼睛,竟似选择了放弃。
“迦珞他要放弃了吗?”笙妩叫道。
苏镜蹙眉。
闭上眼睛,不见了光影交错下的镜子,亦不见了二公子挑衅的笑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反而一切开始清晰明朗起来。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陷入一个误区。
迦珞倏然睁开眼,眼中划过凌厉的光芒,那光芒仿若黑夜中璀璨的明星,宣示着他要开始反击了。
手中的古剑闪电般的出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如流星飞出……
镜前的二公子刚绽出的一抹笑容陡然僵在唇角,只见一柄飞剑破镜而出,直接刺向他的面门。面色一紧,高云急速向后掠去,身体向后仰,堪堪避过寒剑的锋芒,可是剑芒还是与他擦身而过。
绑着头发的发带断裂成两半,一头青丝如瀑般的倾泻而下,二公子高云看着那面破碎的镜子,眼中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迦珞胜了,迦珞胜了,不愧是灵谷奇侠!”笙妩拽着苏镜的袖子欢天喜地的叫道。
苏镜抬头,飘在半空中的镜内突然陷入一片混沌,所有的影像都消失无踪。
迦珞漠然的望着眼前的镜中世界陷入坍塌中。
镜子的表面开始剥落,一片又一片,不消片刻,所有的镜子都成了一堆废墟,连同脚下的镜面也开始模糊起来。
一丝光亮从前方露出,遥遥的伸出了一条路。迦珞召回忘川,一掀衣袍,毅然迈上了那条路。
笙妩抬头看着头顶的镜子渐渐消散,奇道:“迦珞不是破解了‘镜杀’吗?怎么还不回来?”
苏镜摇头,对于她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青丝如瀑,娇艳如花。
二公子看着面前被一剑刺穿的古镜,丢了魂魄似的,迟迟都没有动作。
“镜杀”之中的自己只是个幻影,而这个幻影常常让对手辨不清真假,从而能趁对手失神时将对手一击而中。而施术者无需亲自进入阵中,只需要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施术,便能让身处镜中的对手产生幻觉。
迦珞却破了“镜杀”,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他的身体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沉睡,很强大的力量,因为被主人遗忘,所以不曾显现,或许连迦珞本人都不知晓。
他,究竟是什么人?
来不及思考,因为从门外走进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