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轩的心中满是疑惑,而那些被他自己刻意遗忘的属于“苏紫”的记忆在这一刻也纷纷涌上心头,逼得他眼眶发红。那些回忆太过沉重,曾经他觉得幸福的一幕幕永远都回不来。
他当初只觉得不能亏待了“苏锦绣”,所以直接让“苏紫”入狱,但这么多年过去以后,他不得不承认,每每午夜梦回,他是后悔的。
悔不当初。
但是人都已经死了,他再后悔也无法挽回。所幸还有一个秦雨,他把顶着秦雨这个名字回来的苏锦绣当成自己的救赎。
但是,和“苏紫”有关的记忆每每想起还是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一再收紧,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但他却忘记了他还握着苏锦绣的手,他这一用力,倒是让苏锦绣忍不住吃痛。
她想要抽出手来,但显然现在陆霆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对于外界的感知都已经变差。
林特助也在一边看着,看见陆霆轩这个样子,自然是满心的担心。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陆霆轩的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苏锦绣却早已经料到了这副场景,一言不发,强忍着手上的疼痛,等着陆霆轩回过神来。到那个时候,她想要的效果才会更好,看见她手上的淤青和痕迹,他才会更加的痛苦。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一时的疼痛。但林特助看在眼里,却成了她不愿意打扰陆霆轩拆线而强忍着疼痛,心里越发认可她的同时,也觉得感动。
等医生都已经把线拆完的时候,陆霆轩还沉浸在过去的那些回忆中,幸福和痛苦同时纠缠着,谁都不肯放过他,想让他永远的沉沦下去。
可他没有反抗的余力,或者说,他没有反抗的念头。
他多想就在这样幸福的回忆中永远的沉沦下去。
眼看着他到现在还没有回神,苏锦绣倒是耐得住性子,可林特助却是不放心再等下去了,抬手轻轻推了推。
“总裁?”
因为陆霆轩的样子实在反常,林特助倒是也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到了他。陆霆轩猛地朝林特助看去,眼底还有些茫然和痛意,手上还牢牢地攥着苏锦绣的手。
他低低喘息几口,像是刚从什么可怕的梦境中醒来一般,额头上甚至溢出了一层薄汗。他刚才的样子就像是魇着了一样,怎能不令人心惊。
见他眼中重新有了光彩,林特助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总裁,您没事吧?”
听着林特助的询问,陆霆轩却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他怔怔的看着地上一块地板。就在林特助以为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叹了口气。
这一叹百折千转,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夹杂着愧疚于心伤,倒是让人听得好生不忍心。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连他自己都一直在避免着记起的回忆,又怎么可能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如果不是苏锦绣挠了他的手心,他怕是永远都不会陷入到刚才那样的出神境地。
想到苏锦绣,陆霆轩的理智彻底回归,转头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见他眼中有了光彩,这才抽手,可他回神归回神,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减轻过,握着她的手很是用力,让她抽不出手。
“陆总,你是不是该放手了?”
“不放!这一次我绝对不可能再放手,我不会再让自己去做一次那样令人追回不及的事情!”
陆霆轩却不知道苏锦绣说的放手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放手,他还以为苏锦绣的意思是让他放手对她的感情,当即反驳,那样子倒像是被人踩到尾巴后炸了毛的猫。
林特助本来还是担心陆霆轩的,可现在看他这样子只想笑,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笑出声来,肩膀忍不住发抖,忍得好生困难。
医生在一边也是,默默看着,想笑却不敢笑,手只能背在身后悄悄掐自己,让自己别笑出声来,惹了陆霆轩不高兴。
反倒是苏锦绣,看着他,一脸的无可奈何。她也不知道一句放手怎么就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反应,视线落在自己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上,而后再看向他,眉头轻挑,用意太过明显。
“陆总,我说的是这个。”
苏锦绣晃了晃自己的手,陆霆轩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手放开,视线跟着落在她的手上,却发现她手背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指痕。
他的心瞬间像是被刀剜了一般,死死的盯着那几道指痕,指尖在那几道指痕上轻轻抚摸,另一只手则轻轻握着她的手,如此温柔。
他的眼中尽是愧疚,对她的,还有对“苏紫”的,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来。他因为愧疚和巨大的痛苦而指尖轻颤,其他人或许还感觉不到,但苏锦绣却感觉得清清楚楚。
她本该高兴的,本该因为他的痛苦而觉得高兴的,可这一刻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对不起,我刚才好像是魔怔了,我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些事,一时间受伤失了分寸,弄疼你了,对不起……”
陆霆轩说着,忽然俯身,在苏锦绣的手背上烙下一吻,如此缱绻而珍视。忽然,苏锦绣的手背一颤,下意识的将手抽回,背到身后,眼睛却已经睁大,里面写满了的是不敢相信。
她的手背刚才感觉到了一些湿润,是忽然滴落的湿润。在他吻在她手背的时候滴落下来的湿润还能是什么,是他的眼泪啊……
这一刻,苏锦绣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是泡进了黄连水里,苦的厉害。这一滴眼泪咸涩至极,连带着她的心也咸涩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一些回忆,他为何会痛苦成这样?
他的痛苦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当初他分明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把她给送进监狱里去,现在却会因为想起当初的事而落泪,这多可笑,也多荒谬啊……
若真的对她有这么在乎,当初又到哪里去了?
她被送进监狱之后,从未见他来看过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