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镇的秋天去的似乎有些早,还未到霜降,天气便冷得有些不像话,尤其一天天的寒风没完没了的吹着,直将缩在街头拐角的解愠都快冻成了冰疙瘩。
又一阵寒风刮来,解愠不由地紧了紧褴褛破烂的衣服,他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眼前的破碗,思绪却不曾中断。
在红枫镇已经呆了将近半个月了,自己的苦日子想来应该也快要结束了吧?他哆嗦着想到。如果再不结束,自己只怕年纪轻轻便要冻死在这异地他乡了。
解愠今年只有二十岁,也幸好只有区区二十岁,若是年纪再长些,只怕眼前的境况就更难挨了。
老家那边只怕还要更冷些,但湿度却远远不及此地,所以家里的冷只是冷,而不是这里的寒冷,而且老家也不会如这里一般寒风吹个不停,徒惹得人心烦。不过更重要的是在家里自己衣食无忧,哪里像如今这般还需要在外面乞讨过活。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他不会武功,但随身的家仆武功却不低,据说不低,但一路上解愠倒是从未得见,解愠也无缘得见了,因为不久前家仆因为染上了风寒抱恙归家,解愠也只好停了下来,至少在新的仆人到来之前,他是不准备继续出发了。
但涉世未深的弊端很快便暴露了出来,家仆离开的第三天,他随身携带的钱袋便被偷了。
钱袋没了,解愠手头的银钱便所剩无几,更糟糕的是除了钱财之外钱袋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如果丢失便免不了一番麻烦。
又舔着脸在镇上唯一的酒楼里住了几天,所剩无几的银钱终于是彻底见了低,再之后,他便毫不留情地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
解家本是商贾富硕之家,解愠自小虽非娇生惯养之徒,却又哪里受过多少苦楚。被赶出来之后,他一时之间反而找不到谋生的法子了。
但这也并非他主动寻乞的主要原因,离家之前解愠已经被反复叮嘱过要小心注意随身财物的安全,解愠一路行来自认也算小心翼翼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钱袋还是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了,可想而知对方必定是熟手惯犯。
可是人生地不熟,解愠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也暂时无用。好在他性子一贯沉稳,钱袋制作的极为精美,想必对方应该不会轻易丢弃,凭证在钱袋的夹层之中,解愠也有信心对方应该不会发现,如此一来剩下的就是找到当初的偷窃者就可以了。
红枫镇确实不大,但人海茫茫,找到当初的偷窃者对解愠而言与大海捞针无异,而且解愠自始至终从未见到过行窃之人,无疑又为自己找回钱袋凭添了几分变数。
不过他没有放弃,很难,不假,但只要方法得当,却未必是不可能。
至于方法嘛,自古偷窃与乞讨同为下九流,解愠不通偷窃之法,但好在乞讨没有太高的门槛。想通此节,解愠便主动褪下华丽的锦衣,随意搭了几件破衣服便通过其他乞丐的介绍混进了红枫镇里的龙蛇棒当中。
只是解愠的想法固然美好,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简单来说就是他把行乞想的太自由了些。
上岗之后,解愠便被指派到了固定的地点乞讨,就是前文刚刚描述的街口,朝发夕归,不可随意到处走动。如此一来,解愠指望以此来找到钱袋的打算便算是落空了。
计策既然不奏效,解愠也不是拖沓之人,便准备放弃,但这时老天居然开了眼:大概在自己行乞的第四天,解愠居然在自己帮会的老大身上见到了自己丢失的钱袋。原来当初的行窃之人,居然就是龙蛇帮里的人。想来对方眼见时间已过了将近十来天,被盗之人应该早已死了心,这才敢堂而皇之地拿了出来,然后一层层上交,最终到了如今的老大手上。
天可怜见,解愠自然是激动万分,但直言讨要,怕是对方不仅不会归还,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直接强抢,解愠自认并无那武力,当然,也没有那勇气。暗中偷回来,倒是可行,但论成功的把握,只怕也不会比前两种方法更高。
所有的方法都被否定之后,便唯独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等,等新的家仆过来,解愠便准备再去讨要,有武力做后盾,解愠不怕要不到,窝囊是窝囊了些,但却最现实,解家商贾之家,每一代人都要学着如何经商,与铜臭打交道久了,自然很是容易接受现实。
这次出门虽然是解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家中颇有历练一番的想法,但解愠知道历练不假,但镀金更真,有了长辈的一再交代,他十分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充其量维持住局面便可以了,只待日后时机成熟,他便可以从容返家,取得家族里的继承之位。
还未到达目的地,便先吃了闭门羹,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个好兆头,但好歹一切尚可周旋,只要能够处理得当。
学习经商久了,谢愠一贯不喜欢这种突发事件,不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有些糟糕,商人们本身最害怕的事情也不外乎风险二字。
这次的事倒是一个不错的教训,外面毕竟不比家中,在外行事也应该小心再小心才是,解愠认真地总结着。虽然受到了不少家中的教导,只是他性格依旧比较木楞,迥异于平常的商人,但好在还是善于吸取教训的。
寒冬天里街上行人本来就没几个,更遑论指望别人行善賞钱的,解愠本意并不在此,倒也无所谓。但就在他神思缥缈之际,突然另一个乞丐急促跑了过来,解愠认出来人是老六,正是当初介绍自己进帮会的人。
不待解愠问话,来人便将地上的破碗轻轻踢到解愠身上,然后急促道,“快走快走,有急事。”
解愠不明就里,这时却已经被老六拉了起来,他刚刚拿紧手中的破碗,对方就已经开始将他往西方拽去。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快点快点,城西有好戏看了,”老六一脸兴奋的说着,显然对于凑热闹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但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解愠,看来也算是讲义气了。
被拉着的解愠一边赶紧跟上,一边却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哎!又是突发事件,但愿对自己的计划没有影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