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居里的刺槐花三开三落之时,琥珀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又葬了一季槐花,长青也独自一人偷跑了回来,大家惊异于铁客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时,长青却大声嚷嚷道,“铁客,铁客已经成神啦!”
“成神?怎么成神呢?”琥珀好奇道。
“成神就成神了嘛,什么怎么成的?”长青不忿于大家居然听不懂他的话。
“好吧,铁客成神了,那他现在哪里呢?还留在魔宗?”知道拗不过长青,月牙换了个角度问道。
“那倒没有,还是他把我带下山的呢,他说家里有点事,处理好了就会回来的。”长青老老实实回应道。
“家里有事?你没跟他一起去?”
“都说了人家已经成神了,我怎么跟过去?”长青有些不耐烦道,仿佛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居然会弄不明白。
于是众人不再追问长青,既然得知铁客不久也将回来,与其找疯疯癫癫的长青询问真相,还不如直接等铁客。
铁客是否‘成神’大家都不清楚,但回归的琥珀却变化颇大,不过就连一向敏锐的月牙也讲不好究竟是哪里变了,最后只能无奈地总结道——大概是比之前更加成熟了。
成熟的标志之一便是琥珀不再那么爱表现自己勇猛的武功了,准确来说,自从琥珀归来之后,便从未在众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一身武功,就连偶尔的练习也只是形式般地做做样子便草草结束,相比之下倒远没有从前一般刻苦了。
自从知道了琥珀学的武功竟是传说中的‘不灭灵武’,月牙便立刻后悔起当年拒绝皇来收自己为徒的决定。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琥珀究竟学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月牙的好奇,琥珀只是含糊不清地说到自己不久之前总算通过了第一层的‘蜕变’。月牙则是恨铁不成钢道“你学了这么久居然还在第一层徘徊?就这样子现在的练习却还敢偷懒不努力。”
随即似乎觉得自己言辞太犀利了些又宽慰道,“不过‘不灭灵武’偌大的名气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兄弟你还是顺其自然吧。依我看长青、铁客两人同样武功尚未大成便偷偷下了山,如今单论内力两人恐怕还不及你呢。”
因为皇来之故,琥珀没办法向月牙解释太多,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都说了我那不是内力,是‘灵力’。”
至于标志之二,便是琥珀总算能够做到每每见到蔷薇不再一副花痴样,亦或对其唯唯诺诺了,甚至月牙隐隐约约间发现琥珀对之倒是有种避之不及之感,这倒让月牙更加纳闷了:难道这小子在外呆了几年竟然变了心不成?
琥珀听到月牙如此说法,不由大喊冤枉,接着又神神秘秘道,“其实这次回来我早就向蔷薇表明过心迹了。”
月牙惊疑道,“不可能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琥珀尴尬道,“那时她不再八仙居,我是偷偷到解愠府上说的。”
月牙想到琥珀与蔷薇的近况,不由安慰道,“兄弟你节哀顺变啊!大丈夫何患无妻。”
琥珀闻言委屈道,“不,她倒是同意了。但是解伯父一向讨厌我,婚姻毕竟需要父母之命,若是冒然公开我们的关系一定会受到伯父的强烈反对,只怕到时候我与蔷薇再想往前一步反而更难了。”
月牙大笑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你这次回来是哪里改变了,也终于明白为何蔷薇相了那么多次亲却一个也没有看上的原因了。”
“什么?你说蔷薇一直在相亲?”却是琥珀闻言暴跳起来。
月牙理所当然道,“解伯父这么些年下来总算也明白了我与蔷薇是不可能的了,眼见蔷薇年岁渐长,自然会开始想方设法为其寻个良配。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她已经认定了你,想来肯定不会轻易答应他人的。”
琥珀在房中踱来踱去,压根听不进月牙的劝告。许久之后,琥珀终于停下步子,下定决心道,“不行,那些公子哥儿虽然各个自诩风流倜傥,却是什么下贱的招式都使得出来,万一蔷薇一个把持不住着了道,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不行,我还是要去跟解愠开诚布公才行。”
月牙憋着笑,继续慢悠悠道,“你对蔷薇太不了解了,以你媳妇的鬼机灵,别人不着她的道就已经算好的了。何况你就不怕你解伯父棒打鸳鸯了吗?”
琥珀闻言抬起头,对月牙怒目而视道,“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当年你忽悠我去找皇来拜师学武,现在武功倒是学成了,但蔷薇说自己父亲与皇来一向不对付,我在解愠面前本来就不讨喜,现在成了皇来徒弟解愠更是绝对不会将蔷薇嫁给我了。如果没有你的歪点子,没准我跟蔷薇早就已经喜结连理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你要负责到底。”
月牙辩解道,“没发生的事情你当然怎么臆想都行,在我看来兴许当初正是因为你离开了两年时间才让蔷薇明白了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这才愿意接受你的,这样一说我反而是对你们帮助最大的那个人,你不投桃报李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以怨报德。”
见琥珀临近在崩溃的边缘,月牙总算不忍起来,改变画风转而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这人向来是以德报怨的,所以倒是不介意再帮你想想办法,可是你也别抱太大期望便是了。”
听到月牙变相地服了软,琥珀也不再继续逼迫,而是将话题引到了他与杜娟身上,“话说你跟杜娟夫唱妇随这么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月牙沉默半晌才一脸平静地接口道,“今生恐怕是我要辜负她了。”
琥珀急道,“当年那老道士的话未必做的了真,他说你活不过三十,但时至今日你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嘛,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因为一句尚不知真假的话而错过实实在在的眼前人呢?”
月牙闻言自嘲道,“当年老道长的话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否定它,所以这些年来我竭尽全力搜集各种医学典籍来旁征博引反驳他的说法,无奈的是看得越多,却越觉得他的话没错。”
见琥珀仍旧一脸的不以为然,月牙只能带着更加无奈的表情道,“本来对于此事我也同样存着一丝侥幸,但后来又有一人为我再次判定了生死,于是便连这一丝丝的侥幸也被浇灭了。”
琥珀显然不知道其中还有如此一出,但依旧不信道,“不可能,这些年来我们找过多少高明的大夫,不过都是说你身子太弱,平日里要多加休养而已,却哪里又有人敢再下这种妄论……”
月牙打断琥珀的喋喋不休道,“是无咎,虽然我也不明白他是如何看出来的,但他让阿奴前辈带来的信中已经明说了我绝对不可能活过而立之年。”
琥珀这次不再反驳,而是满怀希望道,“他既然知道了你的情况,可曾说过用什么方法来医治吗?”
月牙苦笑道,“不仅有,而且还不止一种,只是每一种都是决计不可能做到的罢了。给人希望再毁去希望,也算是他这种人一贯作弄人的伎俩而已。”
琥珀暗暗想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但此情此景此话倒是无论如何也不便出口,只好转而叹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以杜娟对你的情义未必便不能越过这个坎的?”
“不是她的原因,是我迈不过自己心里的坎罢了。”
“看来杜娟当年那句话还在让你耿耿于怀啊,不过你连选择的权利都不打算给她,却也对她不公平了些。”
“所以我已经说过,此生算是我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