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讨论尚未结束,前边粮仓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内部打开了,大门开的蹊跷,一时间竟无人敢贸然往里面冲了,但前面人不敢冲不代表后面不会推,好在墙门够宽,才未发生事故。后面众人见前人没有遇险更是放心大胆地快步向里挤去,月牙几人迫于无奈也只能被人流冲进了粮仓。
推推嚷嚷之间一行人总算有惊无险地混了进来,月牙正在疑惑好不容易闯进来的众人何以未发生哄抢之事,待到稳住身子看清眼前景象才终于明白了过来——皇来正举着火把傲然立于谷堆之侧,大家原来是担心他真的放火烧了粮仓才举步不前的。
此刻月牙才总算能够细细打量起对方:皇来身形伟岸,相貌生的颇为威严,倒是十分映衬其一贯的行事风格。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突然又闯过来几个拎着木桶的官兵,几人得到皇来的应允之后,突然将桶中的事物朝着谷堆四周淋去,与此同时,一股油香弥漫开来。
皇来眼见一仓粮草俱已沾染了麻油,这才将手中的火把交于身后之人,对方亦是稳稳地接过。
交出火把,皇来眼见一众乡民仍无一人向前,便负手往前迈出几步,谁知前面的人群立马下意识地跟着向后退了起来。皇来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无奈,但也止住步子,冷冷地说道,“红枫县所有官粮尽皆于此,如今已然全部淋上了麻油,大家若是强抢,本官只好忍痛将其付之一炬了。
不过既然这些粮草都已被淋湿,如若天不放晴无法将其晒干,只怕过上几日便会开始腐烂,对本官而言也将变成无用之物,与其如此,到时候自然会给予各位。若是天气放晴,这批粮草也已经被污染了,无法向朝廷交差自然也会由官府组织布施于诸位。”
众人见眼前情况属实,不由开始动摇起来,皇来倒仍旧一副镇定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已着人去邀请了忘忧村的赵村正,风林村的钱村正,白泉村的孙村正和镇上的李乡地,想必不时便会到达,有这四位德高望重之人来主持粮仓,众位理当不会有意见吧。”
待见无人反对,皇来又继续说道,“但此处粮仓是由红枫县乡民每年纳税所积,纵然散于众位,也应当以本县之人为主,现在请大家以此为中心,按东西南北的方向分散开来,其余人站在原地即可,等诸位站好之后自然会有人按照名册点名,被点到之人登记完姓名后便可以当即离开了,后续我亦会派人继续统计本县剩余人数方便粮食分派。不过还要请大家共同监督,若是点名时有人名不符的情况还请立即举报。”
见皇来果真有意分粮救灾,众人自是欣喜万分,但又唯恐他秋后算账,一时间竟无人胆敢上前,但犹豫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有胆大之人照着皇来的吩咐站好了了位置,然后向官兵们登记了姓名。官兵们等到登记完毕了便向大家通报了此人信息,见无人检举,便向其点头算是通过了。有人开了头,大家便纷纷开始跟着做了。
皇来虽然答应了众人登记完毕便可以径自离去,但半日时间过去了粮仓众人也不见少,原来大家生怕有外县之人冒充进来占据了自己的口粮,便是登记结束之后也并未离开。相反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往粮仓方向的来人反而越聚越多了。好在随着几个村正乡地的到来,总算未再发生混乱。
月牙一行早在局面得到控制之时便开始想着离开了,只是未曾想到皇来竟来了如此一出,一时间反而没有下定离开的决心,随着粮仓外面的来人越来越多,而粮仓里面自己身边的人都开始慢慢往东南西北四下散去。但见周围愈来愈空荡,便是琥珀、长青也渐渐觉得事情不妙了。
登记还在持续,月牙却突然越众而出,朝着皇来的方向从容说道,“皇来知府好手段,若是为了找出主使之人的话就不必再如此大费周章了,此事始作俑者正是在下。”其余人见月牙闯了出来,也只好一一跟了上去。
皇来正在闭目养神,见月牙独自一人站了出来,月牙虽然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但皇来却似乎并未十分在意,等到七人俱已出现,才微微点头颔首。
月牙见状,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不知皇来知府何以如何笃定此事必然是外人所为。”
“事发之后我便立即着人调查起因,下人来报说此次叛乱是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发动的,如此一来自然不可能是一人所为,至少也应该是四人以上的一个组织。至于红枫县内,一人两人我倒是不敢十分确定,但能够组成四人以上叛逆官府的组织却已经寥寥无几了,而且他们也无此头脑完成如此精密的计划。既然不是本地之人,那自然就是外地人了。
不过我倒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你们还敢留下来,本官此举也不过是存着万一的侥幸而已,哪里想到你们倒是真不怕死。本官倒是好奇了你们几个年纪不大,却何以敢行此忤逆之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这次却是琥珀抢先答道。
皇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不再与几人言语,只是轻轻向手下人吩咐道,“拿下吧。”
官兵们自然领命上前,一应乡民则是赶紧四散退开,却仍旧不曾离去。
月牙几人一路行来倒也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如今总算并不慌张,反而立时摆出阵势:琥珀、长青与铁客三人站于最前方,杜娟立于三人之后,杜娟之后是月牙,而蔷薇与闻芷两人则把守着后方。
有了更早之前的经验,七人本来也并未将眼前的一帮官差放在心上,没想到甫一交手,对方的实力之强竟然大出三人意料。结果满以为一面倒的情况渐渐演变成了双方相持不下的局面。
吃惊的可不止月牙几人,这厢皇来亦是啧啧称奇,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青年居然能够与自己悉心调教的手下斗得旗鼓相当。无奈眼下局势未定,自然容不得拖延,皇来只能收起对几人的欣赏之意。向身边刚刚从自己手中接过火把的青年吩咐道,“空桑,你也上去吧。”犹豫片刻又接着补充道,“注意分寸,莫要重伤了他们。”
被称作空桑的青年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的火把交还给了皇来,继而信步朝着场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