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仙正自回味着涤尘的一颦一笑,那永远微蹙的娥眉,似乎堪比传说中的西子,尤其谈吐雅训,性情沉静,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帝乡仙子,想得入神,不禁腾身而起,凌空舞弄双手,如抚似抱,载拥载揽,神色扭捏,不似作伪,蓦地,门外小厮一声大喊:“八公子,大老爷有请。”
白逸仙惊得满面愧色,把眼前后窥看,幸喜左右无人,小厮在外传喊,并未进来,方才心下安然,恢复了往日气度,慢慢踱出来:“大伯找我何事?”
“小的不知,只叫传少爷。大老爷在书房等着呢。”
“哦。”白逸仙忙赶过去。
白家老一辈大多归隐,不问家事,只三爷爷在太学履职,这一代家主白超然,身材清瘦,为人和气,见白逸仙进来,忙让他坐了:“这次丹器汇,逸仙准备的如何?”
“我准备了'理气丸',大伯以为如何。”
“好,很好,开脉期可以理顺灵气,不禁辅助开脉,还可免出差错,算是高级丹药了,不知成丹率怎样。”
“大伯放心,没问题的。不仅理气丸,易髓丹我也炼得,只是把握不大。”
“我也知道你问题不大,倒不担心,你选理气丸也好,又不张扬,又炼制了高级丹药,只要让人知道我白家出了一个十八岁的丹道大师就好。”白超然微微点头。这就是家族底蕴,姜家要竭尽全力表现自己,白家却尽力低调,就像有上亿银钱的富翁,绝不会在乎自己戴的是假首饰,而好面子的穷鬼偏要在脖子上拴了大铜链子。
白家向来人丁鼎盛,上下一团和气,兄弟间绝无龌龊,当下白超然看向白逸仙,眼中满是爱怜,这个孩子天赋之高,将来丹道上的成就恐怕要超过祖辈,偏是也有不幸,父母早亡,又有些沾花惹草的小毛病,按说,以我白家势力,孩子在外面偷个腥,吃个嘴,只要不用强使力,伤天害理,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孩子偏对每个女人都用情,将来可莫坏在“情”字上,要知道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不禁出言相劝:
“逸仙,你虽父母早亡,这些年来,叔伯照拂有加,还算对得起我那五弟,你如今十八岁已是成人了,但有喜欢的,就娶进来,不要有什么顾虑,无论哪般女子,无论娶多少媳妇,我白家都容得下。”
“大伯,情之所至,但是两情相悦,哪在乎那一纸空文,什么明媒正娶,这些你不懂,就别掺和了。”白逸仙不免暗暗好笑。
白逸仙自小特立独行,行事话语不合俗礼,凭谁说也不理,白超然知道劝不住,只得作罢:“哦,你三爷爷也回来了,很是念你,得闲去见个礼。”
“三爷爷回来了,我现在就去。”白逸仙自小得三爷痛爱,颠颠地跑过去。
“你三爷爷见客呢,唉,算了,去见见也好。”望着已经跑远的白逸仙,白超然不禁摇头。
“三爷爷回来啦,想死逸仙了。”白逸仙闯进来,却见屋内还有一人,正在和三爷爷说话,不禁一时怔住。
“无妨,逸仙进来,这是都城'福瑞商号'的大掌柜,你叫金爷爷就是,还不过来叫人。”三爷爷转头看向金老板,笑道:“这是我孙儿,白逸仙,丹道的天分还可以,今后还请金老板多提携。”
金老板听得明白,白若愚说白逸仙丹道“还可以”,已是极力夸自家孩子了,想是对这小辈极是爱重,这小辈天赋也必极高,就算普通的天才,白若愚也不会在我面前夸口,便笑道:“这孩子叫逸仙?长的俊逸脱俗,果然神仙般的人物,头回见面,也没什么准备,这几颗'淬体丹'送给你,权作见面礼吧。”
“淬体丹”就是侯爵也用得,白若愚连忙摆手:“金兄,使不得,这礼未免太贵重了。”
“给孩子的,你掺合什么。”金老板笑着,强将丹药塞给白逸仙。
“福瑞商号”差不多是都城最大的商号了,明里金老板是大掌柜,暗中是相府的产业,所以不仅财厚而且势大。白若愚八面玲珑的人物,和今相极力交好,所以金老板出手也极大方。
白逸仙接了“淬体丹”,也忘了见礼,却见金老板生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倒像个富家翁:“金爷爷果然富庶,多谢金爷爷。”
白若愚笑骂:“混闹,还不行礼谢过你金爷爷,”转头又向金老板说,“我这孙儿一意丹道,最是不通人情事故,金兄莫怪。”
“逸仙是真性情,合与自然之道,将来丹道上的成就可不在你之下。”金老板反而颇为赞赏。
白若愚苦笑,他丹道上的成就就一定超过我,可家主之位就一定不能传给他,是好是歹也难说的很:“逸仙,去顽你的去,不用陪我们,我和你金爷爷说话也畅快。”
白逸仙见了淬体丹早已心痒,哪里肯离开:“三爷爷,这淬体丹有多少味主药?辅药是如何佐使主药的?蟠龙草是为了去除蒺藜根的瘴气的吗?换成玲珑叶也可以吧。”
白若愚一边讲解,白逸仙一边问,弄得金老板不禁莞尔,只得辞出来,回别院休息。
白若愚倒不生气,耐心讲解,白逸仙每发奇想,居然和爷爷探讨丹道丹理直到深夜,弄得一个伯爵强者竟然有些心力疲惫,白逸仙还意犹未尽。
齐家却是另一副景象,齐爽属于二爷一脉,正低头听着爷爷的戒饬:“最后的'带脉'还没有冲开么,不是我心急,此次丹器汇对你极为重要,一定要以压倒性优势夺得第一,才能碾压你叔伯家的同辈,显示你的才华。要知道,我们这一辈渐渐老了,将来都会退位归隐,而你叔伯一辈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能服众的,下代家主之位大抵会落在你们这一代人身上,这不能不考虑啊。”
“爷爷放心,我必全力施为,蓬莱郡内能与我比肩的,也就白逸仙了。”齐爽有些得意地抬起头。
齐断看着眼前“豪情万丈”的孙子,心下暗叹,这种心境怎成大器:“白逸仙,我料得不错的话,可能会参加大师表演的,你就不要想了,你信心坚定是好的,可也莫要小瞧天下人物,就是大爷那边的小六子,也天赋极佳,各个家族说不准有奇才冒出头来,怎可大意。”
“爷爷教诲的是,我记下了。”
“自古能成大事者,并非惊才绝艳,一帆风顺之辈,这种人往往遭遇一次失败就一蹶不振,而那些百折不挠,屡败屡战之人,往往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就算白逸仙已成就大师,也不因之影响内心,一力前行,方能走出自己的路。”齐断借机开导,他这一脉也就齐爽天资卓绝,为可造之材。
“爷爷,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成就大师,不过不管我如何习练,'大力丸'也最多炼成六品,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离那极品丹药只差一步,就是成不得,望爷爷指点。”
“六品大力丸也很好了,极品丹药哪那么好得的,不过为了确保不出什么差错,我准备了几颗高级暴龙妖丹,这几日你试炼两颗,看看能不能炼成极品大力丸。”说着齐断拿出几个玉盒,上面刻画阵法,能锁住妖丹所含灵气,不然妖丹离了妖兽体内,灵气会消散,就不能用于炼丹了。
齐爽接过玉盒,心下大喜,若是炼成极品大力丸,白逸仙也能踩在脚下,却不知道有此想法,就已经把白逸仙奉为心中的高山,早已落入下乘。
“炼制时,辅药也要有所调整,尤其是水灵花和安乐草要加大剂量。”齐断又给他详细讲解一番,让他在炼制时自行体会。
丹器汇近在眼前,时间不多了,齐爽拿了玉盒赶着去熟练。
梁家一贯的不温不火,梁克思伸了一下腰,仰在椅背上,他根本就没去费心思考虑丹器汇的事,都说白逸仙是丹道天才,在阵器上,我家梁厚也不差呢,刚开了脉就能刻画灵兵,现在奇经八脉开全了,成就子爵也快一年了,高级阵法也刻画出了几个,听说这次准备了一个水属性盾牌,很是不错,算了还是给他申请大师表演吧,若是让他和那些孩子比赛,那不是欺负人吗。
想到这里,梁克思面露微笑,又想起蓬莱的“丹器朋”也是暗流涌动,齐家真是小家子气,这些年姜家发展迅猛,可这关你齐家什么事,偏要纠合一些小家族排挤姜家,这次就更过了,居然收了些歪证说姜家不守规矩,恶意竞争,使不少小家族不能维持,要求将姜家清除蓬莱城,姜家根基就在蓬莱,这是要赶尽杀绝么,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齐断是理丞,主管丹道之事,我这个理事也不便插手太多,以齐家在蓬莱的势力,看来姜家若不在这次丹器汇上,抱上大粗腿,可是要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