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时节就是丹器会了,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子玉自然要琢磨一下“大力丸”,又不能耽误修炼,只好挤出些下午时间研习大力丸了。
大力丸以“暴龙”的妖丹为主料,能瞬间提高修士的战力,持续时间就要看丹药的品级了,虽有些副作用,却也无大害,只是用后疲乏脱力而已,这可是急切时保命手段,有些高级丹药的意思了。
头晌炼了两枚补灵丹,去溢香楼兑了炼制补灵丹和大力丸的药草,子玉看着只余下千八百两银子心中暗叹,丹道果然是又来钱又烧钱,若不是自己每日用补灵丹修炼,现在怕不是得有十万身家,好在自己是丹道师,能够自给,还有些富余。他可不知道普通的丹道师,每日炼制一颗补灵丹,就要休息恢复,哪能自给自足,更不要说有富余了。
叹口气下楼来,准备回丹药坊研习大力丸,却见街边一葛衣女孩,发里插着蒿草,跪在那里,衣服虽旧却修补的整齐,浆洗的干净,并不蓬头垢面,倒显得清秀,与一般卖身人颇不相同,不免留神细看一回。
其时人命如草芥,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个模样周正的丫头,这女孩却并未标明价钱,只写了只要能为母诊病,就愿终身为奴。
子玉正好奇,旁边一位黄衫公子却嚷嚷起来:“即是卖身,又不标了价,谁知道你要多少,让人怎生处。”
女孩嘤嘤泣道:“家父早早丢下我们去了,只剩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可是日子再苦,有母亲在也觉得甜蜜,现如今母亲也是病重不起,我哪里知道需要多少银钱,只知道谁救了母亲,我就一辈子做牛做马的报答。”
“那不是个无底的洞,谁不知道有了重病,小户人家就是倾家荡产,即是大户人家也承受不得。”黄衫公子悻悻道。
女孩也是知道,只顾抽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或有好心人能够发发慈悲吧。”
黄衫公子因笑道:“看你也是清秀,惹了我的心,不如先给你十两银子随我回去,若是得了些趣味,再拿了十两银子给你母亲瞧病。”说了上来就要拉拽。
女孩低声几不可闻:“我卖身为奴,并不、并不做这些…”
子玉知道这人不过是个憨货,若是有那歹毒的,骗你签了卖身契,反不给你银钱瞧病,仗势欺侮你,贫苦之人也没有说理的地儿,糟蹋死了也没人管,却也看不过眼,上去一把推开那黄衫公子。
黄衫公子转身就要发作,见子玉冷冷看过来,想起武韵街这大多是修士,也不敢招惹,便转身悻悻离去。
子玉详细问了,女孩叫阿凤,今年十五岁,也无甚亲人,只有母亲病重,在家卧床,平日靠做些针线、浆洗衣服为生。
子玉道:“我也不要你为奴,咱们到你家去瞧瞧,若果如此,就帮你母亲瞧瞧病,也算不得什么。”
阿凤自是千恩万谢,领子玉回家,一瘦弱妇人卧于床上,气喘不断,本是瘦小之躯,颜面、腿脚却高高肿起,看着很是怪异。子玉暗叹,神农本草经上也有阴阳五行、伤寒杂病的论述,自己也没有细看,弄得这时倒帮不上什么忙,至于丹药,普通人丹田不能容纳灵气,是经不起的。
见来了人,妇人挣扎着爬起:“阿凤,这早晚干什么去了,这位公子是谁啊?”
“娘,今天可是遇到大恩人了,这位公子要帮你瞧病呢。”
“我的儿,说什么疯话,哪个会无故来帮我填这个坑,你不会真的去卖身了?”
“没有,姬公子真是善人,不图什么。”
“儿啊,世上还有什么大善人,当我是小孩子么”妇人严肃起来,扶炕要坐起来,却吐出一口粉红色的痰:“阿凤,不能做傻事啊,为了娘,害了你一辈子,娘就是死了也不安心啊。”
子玉忙说:“大娘放心,没有您画押,阿凤的卖身契也不作数的,咱们先去瞧瞧病,好吧。”
不由分说,子玉和阿凤抬了妇人去附近一家医所,那位丹药师倒是不错,把了脉,诊金也不收,却道这是“风湿入心”,熬得日久,累了病情,这里是不能治了,只能是用些补血益气的方子聊胜于无,要是去大医馆住在那里观察诊治,或者还有得救。
大医馆的使费可就大了,阿凤眼泪汪汪的看向子玉,不敢有什么指望,本拟拿几副药回去调理也是好的,不想子玉一挥手,喊阿凤抬了妇人就走,去附近蓬莱郡第四医馆,那是相当大的医馆了。
远远的望见,第四医馆门前人头攒动,子玉暗自纳罕:有病的人这么多,排队都排到医馆外面来了?
到了近前才看明白,这么多人都是看热闹的,门前倒了一具死尸,蒙着黄布,周围堆满花圈果品像是祭祀,前面跪着十几个人哭天抢地:我的妈妈呀,你怎么就走了啊………大姨啊……三姑啊……那叫惨,旁边还拉了横幅:我爱妈妈;还我妈妈;无良庸医;误人生死……院内丹药师等人都远远躲开,不敢靠近。
周边一帮人,也不知就里,却众口一词,大骂医馆治死了人,还不给说法。
子玉却觉得死者为大,应该入土为安,不管为了什么,也不应该拿死人这么闹腾。也是着急看病,子玉使出修为,几下推开众人,和阿凤奔了进去。
偌大的医馆空荡荡的,半天才找来一个丹药师瞧病,也说是风湿入心,要住在这用药调理。
丹药师一面办理相关事宜,一面和子玉聊:“你们还敢进来?都闹成这样了。”
“那怎么办,还不瞧病了么。外面那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那位老太太来瞧病,用了几天药,突然就没了,我们考虑是痰迷心窍,突发心火,可那家也不让仵作评检,谁知道呢,只是在这混闹要钱。对了,你得做些检查,先去交钱吧。”
一圈下来,足足用了三两银子,也不怪人家闹你们,这小户人家还真瞧不起病。
“差不多就这样了,你再交二十两银子的押金,就行了。”
“什么?还得交钱。”子玉倒不是心疼钱,只是诧异这价格,那可是两万钱,对普通人家,不算小数了。
子玉安顿好妇人,又将剩下的二十几两银子都给了阿凤,嘱咐阿凤好生照看大娘,转身就要走。
阿凤猛地跪下,抱了子玉腿哭道:“姬公子大恩,叫我怎么报答呢,就是做牛做马,也不能够呢。”
妇人这时也看出子玉仁慈:“阿凤,姬公子真是个善人,不图这些的。咱们也无力报答,咱天天祝姬公子富贵安康,就是这心了。”
子玉忙扶起阿凤:“这几两银子不值什么,姑娘快别多心。”
阿凤却说:“虽是这样,阿凤心里记下了,不知公子住在哪里,事后也好寻觅。”
“我就住城里,时常会过来看看大娘。”
见子玉不肯说,阿凤也不多问,擦擦眼泪,脸露坚毅之色。
子玉赶忙出来,前门还乱糟糟的闹,便转到后门出去。
那边角落里两人嘀嘀咕咕,子玉却听得清楚。
“你就是苦主了?”
“死的那个是我妈,平时就有心口疼的毛病,哪里的丹药师都说随时没命的,咱这么闹真能行吗?”
“这个你且别管,想要钱吗?”
“……”
“这不就完了,得了钱,咱们五五分账。”
“死的那个是我妈。”
“我们这边雇人哭,雇人闹,花圈、条幅、果品哪样不是花费,你什么也不要管,白擎钱还要怎样?”
“二八”
“四六”
“三七”
“好,就是三七。”
为了钱,人性是会扭曲的,子玉也管不了许多,赶紧回了姜府。
丹药坊里,子玉看着大力丸的原料,揉一揉手,仔细回想神农本草经中的介绍,每一步炉内的变化,火力的调控,都想的明白,接下来两个月的重点,就是大力丸了。
缓缓放入药草,嘘了口气,一定要成啊,所有的积蓄只购得五副药草,要是不成,可真是倾家荡产了,关炉,起火,随着灵气涌入炉底,炉内温度骤升,一柱香的时间,暴龙妖丹却不见动静,加大灵气输入,提升火力,“水灵花”、“安乐草”等辅药,已经析出各色精纯液体,流入炉底,暴龙妖丹还是无动于衷。
子玉只好再次加大火力,暴龙妖丹终于有了改变,渐渐由红转黑进而转紫,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如此大量灵气输出,饶是子玉也有些挺不住,修士倒没有什么大汗如雨,只觉得神困身乏,心如打鼓,丹田隐隐作痛,还是修为低啊,子玉咬牙,为了炼丹伤了根本,怪不值当的,就要放弃。
却在这时,暴龙妖丹软化融开,析出火红精纯液体,滴入炉底。
挺!挺!挺!子玉调动周身灵气,继续坚持。当最后一滴精纯液体落入炉底,子玉将所有灵气输入炉内,炉内温度暴增,炉底精纯液体就要成丹。
就在将成未成之时,子玉神识充斥炉内,包裹着里面灵气,将之引入丹丸,丹成,撤火,哦,也不用撤火,子玉已经软软的躺在地上,顾不得开炉。
过来好半晌,子玉才爬起,打坐恢复了一会儿,内视丹田,这次将近一个时辰的炼丹,体内灵气消耗了十之八九。
略缓过来了些,子玉爬起来,一面开炉,一面暗想:这么就成了?
取出丹药,清了炉,子玉想想,还是拿去给于福庆看看再说。
子玉走后,钱管事进来,闻到浓郁的丹香,暗道:应该也是成丹了,可这丹香也不大像补灵丹的香气。六小姐本来天赋就是极佳,成了丹道师,倒不奇怪;可这小子习练丹道也就一年,也成了丹道师?都这么逆天么?要不要和大老爷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