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柒未来抱到床上,掖好被子,墨十三摇了摇头。
这丫头的脑回路,清奇大胆。
在品阅过,这位公主大人的著作后,墨十三头皮发麻,如遭雷击。
几乎所有的故事情节里,自己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青年。
那些奇奇怪怪的壮汉,会极度不合理的,出现在任何地方,对他发难。
而花柒未来,无一例外会来救自己,然后代替壮汉对他发难。
他感到,自己的身心健康,遭受了极大地摧残。
……
捏了捏花柒未来滑嫩的脸蛋,墨十三有些犯愁地,说道:
“这丫头,以后可怎么办呐……”
随后,他叹了口气,转身,拎起几壶酒,出了门,将自己的客房,留给了花柒未来。
……
「雾叶风华庄」内的布景,古朴典雅。
走廊内的陈设,极具北境大户人家的特色。
层峦叠起的山水挂画,暗纹黑花的名窑瓷瓶,品位别具一格。
来到沧云的房间,墨十三推门而入。
“二货,来喝点……嗯?”
眼前的景象,让墨十三一愣。
只见,沧云嘴里咬着一根木筷。
借着昏暗的夜灯,用一把小刀,挑着嵌入膝盖内的玻璃碎渣。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面颊滑落,鲜血不断地殷出。
望见墨十三,沧云颤抖地取下,嘴里咬着地木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喝酒。”
墨十三没有丝毫的关切,淡淡地回答道。
沧云起身,将腿上用刀划开的伤口盖住,一瘸一拐的走上前。
像没事人一样地从墨十三手中接过酒壶。
拧开,轻轻嗅了嗅,随后,会心一笑:
“虽然,跟我平常喝的酒比起来,差很多,不过既然大哥说了,我就陪大哥喝一点吧!”
“你一个捡破烂的,就别挑三拣四的了,走,我们找个能吹风的地方,坐坐。”
……
宁静的月色下,两个青年,一前一后,踱步出了房间。
在「雾叶风华庄」的某处凉亭,落座了下来。
对酌三五杯,墨十三一言不发。
沧云有些奇怪的问:
“大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我有个兄弟。”
墨十三有些伤感的说道。
他的嗓音似乎有些哑了,流露着十足的沧桑感。
似乎打算讲述一件悲凄的过往。
“兄弟?”
“是的,兄弟。”
“呃,他怎么了?”
“他,是一个想证明自己的人,亦或者说,急于证明自己的人。
但是,却找不到证明自己的方法。
于是,他找呀找,找呀找,最后,找得遍体鳞伤。
像很多自以为是的,蠢货一样,他把坚强和逞强弄混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从苦难中变得成熟,却在无法得到救赎的路上,渐行渐远。
尽管,他的自尊心,强烈的可怜,尽管他很愚蠢。
但他仍是我兄弟,我不打算放着他不管。
顺带一提,他,是个瘸子。”
“大哥,你,看透我了。”
沧云紧紧地攥着酒盅,似乎竭力遏止着情绪波动。
“我不管你有什么不甘,如何沦落到这个鬼样子。
但身为男人,你最起码,不能让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不管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你先前是什么身份。
现在的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能说明,你精神上受到的摧残,远超于肉体。
你现在要做的是,从那次,让你一蹶不振的失败中,站起来,硬着头皮,跨过那道坎。
而不是,躲在房间里,用刀子,挑玻璃渣子,自虐。
你以为你这样很爷们儿么?
我告诉你,愚蠢!愚蠢至极!”
……
咔咔咔————————
沧云将银质的酒盅,捏得变形了。
他重重的呼吸着,却还是无法抑制,喉咙的酸涩感。
“啊————”
沧云委屈极了。
一时间,竟哭得泪流满面。
这半年来,沧云有着这辈子,最大的心理落差。
他孤苦伶仃,他以为,只要放弃锦衣玉食的太子爷生活,就能得到蜕变。
就能让某个女人,正眼看他。
他心里也知道,自己那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但他真的如墨十三数落的那样,他找不到证明自己的方法了。
他幻想过一战成名,而他倾慕的女人,却将他只身一人,丢在了战场上。
那一战之后,他成了残废,身体的筋腱尽数被打烂,再也发挥不出以前一成的实力。
他不仅失去了健全的身体,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再次尝试的自信。
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
他从未受过如此打击。
他一直顺风顺水。
外边盛传,沧山党太子爷,沧云,年少有为,肃清党阀斗争,指挥派系集权,实际上都是由父辈,提前就铺好的路。
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证明过自己。
这一刻,在墨十三的面前,他哭得泣不成声。
……
而这一幕,却刚好被,站在远处楼檐的南宫黑马,看在眼里。
这个中年人,心砰砰直跳,惊骇、尴尬,疯了一般地,在他内心滋生着。
南宫黑马原本只是打算,看看墨十三会不会偷偷溜进南宫水虹的闺房。
自己再装作,无意撞破,好将两人关系坐实。
却不料,意外望见了,这个年轻的领袖,劈头盖脸地,将「黑星共和国」的太子爷,骂的痛哭流涕。
因为离得太远,南宫黑马,根本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却又不敢凑近一步,以至于,他的表情十分精彩。
……
“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望着沧云,墨十三皱着眉头,他把酒盅一放。
走上前,啪啪甩了沧云两个耳光。
“哭哭哭,哭个屁哭,真是岂有此理!”
沧云捂着面颊,惊恐的说道:
“啊!哎哟!好痛啊,大哥!”
“你哭什么?”
“我,我有个很喜欢的人,她叫枫蓉,我不想被她看不起啊……”
“不想被她看不起就哭?哭就能被她看得起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大哥!”
“喜欢就去追啊!多么简单的道理,你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答案,除非,你先开口!”
“可是,她没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看……”
“哈?这是问题吗?你只要把她按在地上,打她一顿屁股,我就不信她不把你当成爷们儿!”
“可是,大哥!我打不过她!”
“那就锻炼!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岂有此理!”
“可是,我已经是个残废了啊!”
“残废怎么了?残废不能练?
你先练着!
过几天,我找个自幼身中剧毒的病秧子,给你治治!
人家就剩一口气了,都能活得好好的,还可以给别人治病,怎么你就哭鸡鸟嚎的?”
“可是,大哥!那个女人,是我师父!”
“师父怎么了?师父……沧云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想开一点……”
“大哥!你,你你!你怎么可以突然放弃!我有种感觉!只要,你再鼓舞我一下,我就又觉得我行了呢!”
……
…………
……
良久,酒壶空了。
“唉,二货……
就把今天,当做你人生的分水岭吧。
虽然我没见过那个什么枫蓉,不过既然你认定这辈子,就是她了。
那么就沉下心,让自己蜕变吧。
打破自己以前的格局,推翻掉,破坏掉。
然后微笑着,重新来过吧。
失败了也没关系,我接着你。”
“大哥……”
面对墨十三的语重心长,沧云似乎又要哭出来了。
墨十三却晃了晃,空空的酒壶,无奈地说道:
“毕竟,做兄弟的,永远都希望你,洒脱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