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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林如海病故

八月,林如海的病情却严重了许多,连床也下不得了,人亦时常昏迷,黛玉和林福日夜守着,李信也请了一大批名医会诊,也都说,没法救得,也就这几天了。

林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林黛玉既然回来了,自然便是主家。只不过这一回没了贾琏主管一切,林如海有衣钵弟子,亲生女儿在,自然没有其他人的事,但贾琏作为贾府代表来了。

黛玉是未出阁的小姐,不好抛头露面,李信便当仁不让的替他安排起了事宜。

许是因为主家人脉不旺,而家主又重病垂危的缘故,整个林府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凄慌。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眼中都是不安。

想来也是。林家也算是世代簪缨之家,家中奴仆多是家生子。

林如海一旦病故,那林家也就相当于绝嗣了,日后他们这些仆人的下场。也就成了未知数。

他们心中有所不安也好理解。

李信疲惫的靠在躺椅上,他已两夜不曾合过眼,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黛玉那张苍白悲伤的小脸。虽然心疼,但他除了陪伴在她身边,另外吩咐雪雁几个丫头仔细照顾着,竟毫无办法。江南甄家,没有办法,李信问过了,甄家的答复是,林如海站队。

这怎么可能?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还是林家独子。

这日,林如海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见黛玉两眼肿的像桃核,显然是哭过的,李信亦在身旁。

“玉儿别伤心,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爹爹就要去见你娘了……”

他喘息了片刻,又道:“本来我还极放心不下你的,不过如今有你师兄照顾你,我也放心不少。”

“爹爹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我离不开您。”黛玉握着如海的手,听他这样说,只觉肝肠寸断。

李信跪在黛玉身旁也哭个不停。

“爹爹的身子,爹爹比谁都清楚。人各有命,但看天意,始终是强求不得的。”

“黛儿不要看什么天意,我只要爹爹好好的。娘亲早已离我而去,爹爹如今也不要黛儿了吗?”

如海眼里溢满泪花,伤感的望着她,“爹爹哪里能舍得黛玉啊!只是你娘亲孤单的在那边等我多时,现在爹爹要去见她了。”

“只是爹爹若去了,你少不得还是要回你外祖母家的,爹爹知道你不喜欢你外祖母家,但那儿毕竟是你母亲的娘家,和你最亲的。你外祖母疼你要执意接你过去,你就去了,她也不会让你受罪的。贾府人多口杂,但是你师兄护着你也放心。”

黛玉流泪不止,“爹爹必不会有事的,之前不是说请神医来看吗?再把他请来,定能医好爹爹的!”

李信跪在床前流泪说:“师父,徒儿未曾给您尽孝,徒儿带来了藏方神医,他带来了他们的秘药,想必是能救治您的。”

黛玉像是抓住了稻草,说:“一定行的。”

李信让习文带着藏医进来,习文翻译了,意思是治不了,没救了,但是可以延寿一个多月,他尽力了。

如海叹息道:“如今到这地步便是神医来了,也没法救得,玉儿你莫要伤心,既是天命,也无可奈何!况且爹爹在最后能得你陪伴,还有半个多月也算是大幸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爹爹担心。”

黛玉只得含泪点头应到。

李信在一旁见黛玉如此,自是心里难受万分,对如海道:“师父还请放心,黛玉在贾府,在贾府没受委屈的。有吃有喝,就是心思太重了,您也知道黛玉心比比干多一窍,要不,您再考虑下我吧?”

如海听他此言,摇了摇头,道:“到时就麻烦你了,黛玉现在只有贾府护得住,宝玉那事情不成,若是黛玉不要嫁人,你要护她一生安乐。”

李信点点头,答应了。

停歇了片刻,黛玉扶着他喝了点水。

如海示意黛玉出去。

如海这才又道:“我还有一件事说,前几天,黛玉外祖母写信,来问我借银子,说是贾家最近日子艰难,想借点银子应急。开口就要借一百万两白银,我原没应她,只是我又想到黛儿以后在她家,少不得要他们照顾,便答应借她十万两。但这银子他们必是不会还的了,说不准到时亦不会让黛儿知道的。我若不及早作安排,怕到时黛玉的嫁妆贪墨得了去。黛玉不会说的”

李信也是知道黛玉是要从贾家出嫁的,只怕那贾家除了贾太君有点真心外,没几个是真心待黛玉的。

“一切不变,到时宅子还是由林福来打理。”

林如海也正有此意,便点头应允了。

随后吩咐林福让黛玉进来并且把自己柜中的盒子拿来,对李信道:“这些都是祖宗留下的家产,我把这些整理好,留给你。这里面是府里的地契,田契,人的身契,单子。我的几个姬妾,给一笔钱,买个庄子,让她们养老······”

“那些古玩字画便让黛玉保管吧,你不怎么喜欢这些。你给一些一些金叶子,碎银子留着日常嚼用和做打点之用。尤其是玉儿,到你外祖母家,不要委屈了自己,凡事要放宽心,自己的身子最重要,千万要记住!”

黛玉哭得更伤心,但还是答应了自己父亲,“玉儿知道了。”

又过了三日,那林如海在让林福安排好林府事宜后,享受了近月天伦之乐,得知李信中了秀才,几天后于下午申时二刻逝世,黛玉虽心里有了准备,可眼见亲父去世,焉有不伤心的,当下便哭的昏了过去。李信照顾黛玉去了。

好在林府有林福在安排如海后事,一干下人也都有帮忙,也未有混乱。

林家几门旁系在林如海身前从未来过探望过,不过在接到林如海病逝的消息后也都第一时间赶来,帮忙料理如海后事。

有些目的不纯暗中想占林家财产的,在见到李信这个正派一等将军来这以关门弟子主管一切时也再没有那个胆子了。

贾府暗地里一直打着私吞林家家产的心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怎么着也要在这课大树上折下根枝干来,要不然回去他也没法交差。

不过好在贾琏也借得了林家十万两银子,以后黛玉又都是住在贾府,那这些银子就没必要还了,也不算白来这一遭。

丧事极为繁琐,吊唁之后的第二天要小殓。如海祖上是列侯,而他自己也官至巡盐御史,虽然只是评级小,但位低权重啊故而这小殓就要七天。但如今已是九月天,不算炎热,并于房中放了很多冰块用于散热。

小殓后一日,举行入棺仪式。眼看着父亲被抬入棺椁,黛玉和李信扶棺木痛哭。

看着黛玉一个人哭过上坟几次,但想想,假如黛玉嫁人后,也难得来此亲身祭拜,只能遥寄情思了,就放弃劝阻了。

――――――――――――――

林如海什么时候死的?小说里我看不大分明,我不是考据党,只是喜欢猜测,下面是其他人的分析。

原文第十四回,王熙凤协理宁府,处理秦可卿后事,昭儿回来后对王熙凤回说:“二爷打发回来的。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巳时没的。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的灵到苏州去,大约赶年底就回来了。二爷打发小的来报个信请安,讨老太太的示下,还瞧瞧奶奶家里好,叫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

这段话里藏了很多信息,首先就是林如海去世的时间,是九月初三的巳时,也就是上午的9点到11点之间。九月份相当于是秋季,记清这个日期。其次就是贾琏和林黛玉预计年底就能赶回来,所谓年底自然是冬天腊月前后。第三就是要昭儿带几件大毛衣服过去。即此时天气寒冷,是冬天无疑。

原文第十三回一开头便说:话说凤姐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屈指算行程该到何处。也就说,此时贾琏与黛玉刚离开没多久,可能还没有到扬州,所以凤姐才算他们离开的日子和行程,也是这个晚上,秦可卿托梦王熙凤之后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贾琏和林黛玉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秦可卿就死了。这里仍然没毛病。

秦可卿死后,贾珍吩咐去请了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批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也就说,贾琏与黛玉去扬州不久后秦可卿即死,且要在四十九日后出殡。但原文第十四回里又有文字交代,秦可卿之灵并未停满七七四十九日,而是停满了五七就出殡了,也就是说,只停了三十五天,不过月余。

如果从贾琏和黛玉回扬州的冬底来推算,过了一个月左右,差不多是第二年的正月里,这是秦可卿出殡的时间,即便考虑贾琏和黛玉去扬州与秦可卿之死之间有时间的延后,也不会太久,不然王熙凤不会算行程该到何处了,由此推算,秦可卿出殡最迟是二月份,仍属冬天。

但昭儿回来跟王熙凤汇报林如海去世的消息是在秦可卿出殡之前!这就有意思了,也就说贾琏和林黛玉去扬州前后不过一个多月最多两个月的时间,林如海就是去世了!且还是九月初三!而此时却是冬天,且秦可卿已死亡月余!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我们不妨再往下看。

昭儿回复说贾琏和林黛玉大约赶年底就回来了,我们知道,秦可卿出殡之后,紧接着贾政过了一个生日,然后就是元春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的消息传来,紧接着就是贾琏和黛玉回府。这个没毛病,的确如昭儿所说,贾琏在年底前赶了回来。请注意,这个年底是第二年的年底了,与林如海病重的那年冬底,恰好是一年的时间。

换句话说,贾琏和林黛玉从接到林如海病重的书信去扬州,到送林如海入祖坟回到贾府,前后共用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原文中也有例证,原文第十六回里,王熙凤和贾琏闲聊说到薛蟠和香菱之事,王熙凤说“那薛老大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一年来的光景,他为要香菱不能倒手,和姨妈不知打了多少饥荒。”

由此可见,贾琏和黛玉确是离开了足足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跨度是从第一年冬底到第二年冬底,而林如海是在九月初三去世的,这一年的周期里只可能有一个九月初三,那就是第二年的九月初三,但时间明显对不上,因为昭儿跟王熙凤说这话的时候,秦可卿停灵刚满五七,还没有出殡,离贾琏黛玉离开没有多久,也就是说,林如海不可能在第二年的九月初三去世,第一年就更不可能。

从前后文来分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曹公犯了一个迷糊。其实,类似时间上的前后矛盾之处,红楼中不止一处,最为人所熟知的是黛玉与宝钗进贾府到底隔了几年的争议,还有人用了林黛玉进贾府的那一晚,一觉睡了五年这样的标题。

红楼一开篇也说了,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那么在曹公批阅增删之时,会否有遗漏和疏忽之处呢?

也请大家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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