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天竺国的使节们也随着通译走了进去。
如今三国使节皆安排完毕,太阳眼瞅着也往西边走了,石保从这才长舒了口气。转身问道:“张监院,这后面该怎么办?”
“大人,今日三国使节已安顿下来,索性天竺国来的人也不多,我再让人做好他们五人的餐食即可,您就放心回府吧,今夜我在院中守着。”
石保从想到明一早还有早朝,也想回府早早睡下。
“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过早朝,石保从就急匆匆的来到礼宾院,走进厅堂之中见张监院正坐在椅子上拄着头小憩。
他悄悄走了过去,生怕打扰到张监院休息,可走近了却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又察觉张监院这身衣裳还是昨日所穿,不由得一阵皱眉。
“张监院?”石保从轻声喊道。
张监院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间见是石保从来了,猛地起身,结巴道:“大……大人,早。”
“张监院,你这昨日没休息?”
张监院一脸紧张,嗯嗯呜呜一通最后还是说出:“大人您看出来了?那……那耶律颇天非要让我带着喝酒去……这才……”
“所以你就一起去了?”石保从皱着眉,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监院。
张监院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去,却一脸的委屈。
石保从轻叹一声,他也清楚这礼宾院是个清水衙门,一年到头怕也少有机会。况且如今这礼宾院上上下下全都依仗着张监院,方才也没有故意隐瞒,就不好发作,只好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下官再不敢了,”张监院顿觉一阵轻松,抬头问道,“大人,您这早朝下来,我给您安排个地方休息一会吧。今儿的晚宴还要大人费心呢。”
“不用了,我最近早睡早起,适应了也就没那么困,我到院中走走,你接着休息吧。”
石保从出了厅堂。如今时辰还早,院中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了别人,就想要拉伸拉伸筋骨。可正巧这时,见一单薄的身影正向正门外走去。
“是他?”石保从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他快走几步,追赶上去,刚出了礼宾院就来到了萧卓的身后猛地一拍,同时高声喝到:“嘿,萧通译你去哪?”
萧卓就像炸了毛的猫儿般吓得蹦了起来,同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他回身见是石保从这才长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粗声道:“原来是石监院。”
石保从笑问道:“萧通译这是准备去哪里?”
“正要走走逛逛,见一见宋国市井的繁华。”
“既如此,咱们何不同行?也让我略尽这地主之谊,为萧通译引路可好?”
“这……我一小小通译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哎,不麻烦,我本就没什么事,一起走!一起走!”
萧卓连番推脱,可石保从就是要坚持同行。最后没了办法,也只得点头同意。
石保从知萧卓没吃过早饭,在街边买了俩油饼,一人一个分与萧卓。萧卓只轻尝一口,就不再下口。
石保从看在眼里,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几口吃掉了自己的油饼,笑道:“萧通译,我这刚上完早朝,累得很,我这饼吃完了,见你的也不动,不然这样,把你的也给我吧!”
萧卓瞧了一眼干巴巴的油饼,着实在难以入口,可又不想把自己吃过的给石保从,最后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硬着头皮咬了一大口,抬头苦笑道。
“石监院,我也没吃饱。”
石保从微笑点头,余光瞧着萧卓难以下咽的样子,就差没笑出了声来。
萧卓好不容易吃完了,又从腰间取出一小水囊,猛地灌了两口水。
“萧通译,你这水囊倒是别致,可否让我瞧瞧。”
萧卓尴尬一笑,却忽地把水囊藏回了怀中。让石保从一阵无语。
随后一路上,萧卓始终默不吭声,只得石保从开口询问。
“萧通译今日是想逛逛何处?可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只管说来。”石保从等了一会,可见萧卓还是不开口,调笑道:“难道萧通译是想去妓馆见识见识?”
“不……不去妓馆,”萧卓连忙摆手拒绝,可却停在原地低头沉默了起来,片刻,他缓缓抬头一脸绯红地说道:“我也不知……这是我第一次来汴梁。”
萧卓这一抬头,让石保从的心猛的一阵跳动,他连忙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何不去宫城东角楼的街巷走走。”
“那,那好玩吗?”
“嗯,那不是好不好玩的问题,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萧卓却听得一脸迷茫。
石保从接着说道:“走吧,东角楼街巷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卖不到的,曾经有人说过,‘天下珍奇皆出此处’就是形容东角楼那一片的。”
这话可不是吹的,这皇城东角楼街巷乃是汴梁城中最富贵繁华的一片,各国使团的互市也多在此地进行,此地的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每一交易,动则银两百万,当真骇人听闻。
而每月五次大相国寺万姓交易中的珍禽异兽、奇珍异宝、书画古玩也多是这边街巷的铺席在相国寺中寄卖的。
要搁着现代来说就等于是纽约的曼哈顿一般。
萧卓闻言却只是连连摇头,显然并不相信石保从所说,他忿忿不平道:“石监院莫非欺我们辽人没有见识?我久居南都幽都府,自幼吃穿用度皆与汉人一般,我的宋国官话也是从汉人老儒那里学来的。你们汉人见得用得,我也见得用得!”
石保从摇头笑道:“萧通译此言差矣,这天大地大,又不是只有我们宋辽两国。是不是我夸大其词,何不起亲眼去瞧瞧,再做判断!?”
萧卓也正有此意,随后两人并肩同行,一路向东。
与萧卓同行,石保从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他走在萧卓的身边,街边年轻的小娘子,年长些的妇人,有一个算一个,皆向这边望来,更有些胆子大的娼妇的瞧他们二人年轻,出言调笑。言语之间更是放浪至极。
即便是石保从听得都有些面红耳赤,更别提萧卓了,他每每遇到这般更是侧身躲到石保从的身后,低头不敢言语。
随后两人一路东躲西藏,专挑女人少的街面行走,虽是走了不少弯路,可也到了东角楼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