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在最里头看着那个狱卒一间间房门打开,心里焦急如焚,这次死牢里就进来一个狱卒,其余全是跟着那个老太监一起来的甲士,杨树心里升起了种不祥的预感。待到那狱卒来到自己房间时,不等他钥匙捅进去,杨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低声向着他道:“大哥大哥,我不是这死牢里的人,我只是给你们监狱长关在这三十天的,现在都过去一大半时间了,没几天我就要出去了,不信你可以去查,麻烦代去帮我说一下情况,只要我出去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杨树还待再说,哪料想那狱卒充耳不闻,“咔擦“一声,房门打开后他就摸着钥匙去开对面房间的了。
杨树傻眼了,这眼看着就是要战死沙场的节奏啊,其他犯人关得久了不知道外面情况自己还不知道么,安息镇?他妈的不就是跟胡人打仗打得贼凶的那地儿么,止戈镇归来那一幕还在历历在目呢,地狱恶犬,叫呼图的番僧,去安息镇不就是跟这些邪物拼命吗?去他二大爷的,这老太监说话不真不实,太他妈坏了。合着自己当初不就跟着抢一张学证么,主犯都在外面逍遥快活了,自己一从犯反而步步踩雷……
“嘿!小子,赶紧滚出来。”一个甲士在牢房门口喝斥杨树。
杨树脑海间飞速划过的一幕幕戛然而止,寄希望于能用重金打动那狱卒帮自己查证一下,最后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以前用来指哪打哪无往不利的物事现在居然不再灵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油然而生。
“快点别磨蹭,就你最后一个了。”那甲士继续催促道。
杨树无奈从牢房里出了来,脚下铁镣哐哐直响,“叔叔我……”杨树还想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甲士哪里容过废话,抓住杨树肩膀往前面一拉,杨树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点没摔到前面去。杨树正想撕破脸皮开口大骂,突然一股万年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再从鼻腔进入到身体,落地开花,熏得他摇摇欲坠。
对面已经打开的牢房里,出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犯人,颧骨高挺,脸上就像给层皮绷着一样,没有丝毫的血肉,两只眼睛凸起,随时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样子,下巴上胡子乱糟糟的一大把遮去了半边脸面,头发更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剪了,已经风干凝成了一块一块的固状,在那固状上面东一处西一处有些白色的小东西,杨树定睛一瞧,竟然是一朵朵小小的蘑菇。先前上午那个狱卒说的话杨树现在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敢情说的是这个。
边上开门的狱卒和甲士闻着异味了立马掩鼻闪到了边上,用另一只手示意那个头发发霉到长蘑菇的犯人和杨树赶紧出去,长蘑菇的犯人一步步跟了上来,气味销魂逼人,杨树可不敢离他太近,拖拉着脚镣哗啦哗啦几下就和他拉开了距离。
出了死牢后,数十名犯人在几名甲士的引领下来到了南城监狱的操场边上,一路上所有的犯人都在骂骂咧咧,个个都躲那个头发上长蘑菇的犯人远远的,要不是边上有全副武装的甲士监视着,估计早有暴躁的上去打他一顿了。操场上面的站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架好了三只巨大的铁锅,跟杨树他们穿着同样囚衣的犯人正在那里忙活着往里面添柴添水,台下三三两两的犯人脱光了衣聚集在一起,各自拿着水瓢在往自己身上淋着热水,皂荚子,丝瓜囊满地都是。
当先的甲士指着那几口大锅向着身后的死囚们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各自去拿桶来把身上洗干净点,尤其是你……“甲士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后指着那个头发长着蘑菇的犯人道:”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引起众怒,我保证你活不到安息镇的。“那甲士说的这话意味深长得有些明显,在场所有人的似乎都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犯人们难得见当差的人跟他们立场一致,他们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头发长蘑菇的犯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许是他脸上的泥垢太多了的缘故,在所有人的嘲笑中,他慢慢的一步步挪到了操场中间,寻了一个小木桶,向着站台上烧水的人言语着些什么,由于隔得有些远,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显然台上烧水的犯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肮脏来客给吓住了,只见他丢下刚抱起来的柴火跳到了边上。这边看热闹的犯人们发出一哄堂的笑声,引来操场里边正在洗澡的其他犯人的注目,再沿着他们的视线,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头发上长蘑菇的犯人身上。
头发长蘑菇的犯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绕到了站台边上,慢慢的上了台阶,自个儿拿起水瓢打了满满一桶热水后再从上面下来,旁若无人的脱下衣服就开始洗了起来。这边看热闹的犯人们没了兴致,登时作鸟兽散,纷纷上前找着空的小桶就去打热水。自从入了死牢来,所有人就没有洗过澡,那个头发上长蘑菇的犯人只不过是更加出众而已,其实大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今儿有个洗热水澡的机会,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有些熟识的犯人们甚至已经互相搓了起来,操场上水气腾腾,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杨树也跟着众人一起,他揉碎了个皂荚子涂抹在身上,双手使劲的搓着,才两下就手上就沾满了厚厚的一层泥垢,杨树看着这睦秽物,有些头皮发麻,一个月不到,自己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杨树略微有些发呆。
”嘿,小子,愣着干什么,来给大爷搓一下。“有个光溜溜的犯人向着杨树道,那犯人半边身子纹了条金龙,龙头过肩,龙爪直至脖子顶,江湖气息十足,正是先前和那个大马哈叫板的肉猴子。
杨树给人这么一呼来喝去,当下就要发作,可一见着肉猴子那一身的横肉和张牙舞爪的金龙,当下生生把脾气咽了回去。“
“行啊大哥,你是喜欢干搓还是湿搓?”杨树脑子转得飞快,当下就把二人间的尊卑关系给定了下来。
”什么是干搓,什么是湿搓?“肉猴子有些疑惑道。
杨树道:”干搓就是丝瓜囊过水五分干湿,不用皂荚子直接就上,十分力道粗暴有力,三两下就打通背上经络,爷们都爱这个。湿搓呢就麻烦了些,先用温水淋在背上,最少三次后直到把上面那些泥垢淋发了,这时候再把皂荚汁挤上去,用手轻揉,揉出泡泡来才不会伤了背上的皮肤,女人洗澡就是这样的。“
肉猴子眯着眼一笑,手似乎不经意在搭在了杨树的手上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女人的嘛,我对你那个湿搓比较感兴趣。“
杨树瞳孔急剧缩小,触电般甩开了肉猴子的手,他退了两步警觉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有些妖里妖气的纹身男子,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肉猴子见自己有些失态吓着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他不动声色轻咳了下道:“你干嘛呢,老子是蛇咬着你了吗?什么湿搓干搓胡诌那么多,快来给老子把背上搓干净,搓不干净少不了打你丫的。”他说罢抓起地上湿淋淋的一丝瓜囊子向着杨树丢了去,杨树下意识伸手接住,见着这个突然翻脸的男子,杨树自知得罪不起,逮着丝瓜囊子惴惴不安的上前给肉猴子搓了起来。
肉猴子见杨树慑于自己的淫威而乖乖就范,心理上产生了巨大的成就感,再给杨树搓了那么几下后,精神和肉体上的快感相互碰撞得到了升华,他身体因为放松而有些瘫软,最后竟趴在了地上,因为四周都升得有熊熊篝火的缘故,大冬天的倒也不显得冷,整个操场上水气氤氲,肉猴子在快乐的海洋中畅游了半响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侧过了脑袋向着杨树道:“小子,你这样子二十都不到,犯了什么事儿进了死牢啊?”
杨树给肉猴子猛得这么一问,也没怎么想嘴里鬼使神差蹦出了俩字:“杀人。”
“杀人?”肉猴子上下打量了杨树一番,眼里尽是不信。
杨树本来也是随口一说想唬一唬面前这个男子,可在这种江湖老棒子的审视下可没那么容易。眼看就要露馅,突然间杨树灵光一现,想起了自己曾当着冬将军的面儿一砖头补刀打死的番僧,自己他妈的确实打死过人的啊,怎么就那么不自信呢?想到这里,杨树虎虎生威,气势抖然而起,他道:”没错,是杀人,砖头把人花了,脑浆子都打出来了,白花花的,跟豆腐脑儿似的……杀人嘛,跟他妈玩儿似的。“
肉猴子本以为面前这个少年是在吹牛皮,可突然间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杀气,以及说话的断句,声音的强弱,凭自己浪迹江湖数十年的经验来判断,不像是在说谎。“莫非这小子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自己可别阴沟里翻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妙。”肉猴子心里面嘀咕道。想到这里,他骨碌一下翻转了身来道:“行啦,我洗得差不多了,你要洗吗?要不我来给你搓一搓?”
杨树刚有些沾沾自喜,眼睛一瞟突然见着了肉猴子胯下那擎天之物,他妈的果然坐实了阴阳人的身份,那点窃喜迅速就给惊恐所盖。
“不用不用,我习惯自己搓。”杨树连连拒绝,然后提着水桶借着打热水的机会溜开了。
肉猴子看着杨树的背影,眼睛里泛着绿光,如同老鹰看着小鸡,恶狼盯着羊羔般,他舌头沿着嘴唇滑了一圈,脸上露出了个充满着欲望的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