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个假货扔完了垃圾,快步走了回来。我蹲坐在那里不敢出声,只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近,这脚步陌生的很,透露着一股生涩的、硬邦邦的气息。脚步声蔓延到大门处,顿了一下,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
大门发出了嘎吱声和沉闷的木头撞击声,门环也“咣啷”一阵响。这都是我从小听惯了的声音,一向觉得熟悉而亲切,可此时,这声音却似乎透出了一股陌生和不祥。我探出身子窥看自己家的房门,我才发现那门上的黑漆已经变得斑驳不堪、柳钉也大都锈色斑斑了。陈旧的木门就这么紧紧地闭合着,严肃地表示拒绝一切来访。在此之前,它们是我的所有物,向来对我谦卑奉迎,可此时却转眼变得冷硬而沉默,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先生,如果您想进来,请您先敲门!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别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想走开,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现在还搞不清楚。我还有点钱,钱包里有一千多块,银行卡、身份证、交通卡、社保卡也都在钱包里,手机里还有几万块钱的存款。我突然想,如果我借此机会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回来之后会不会一切照旧,而刚才发生的事情则会变成一场逼真的噩梦,只会在以后想起时激起些许后怕和庆幸?
我看了眼垃圾站,苦笑一声:不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无助。这和我平日里玩的游戏不同,不管是什么样的游戏,都会给你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提示,让你能将游戏继续下去。可现实不是这样,我什么都没得到,连新手装备都没有——除了手里的这袋包裹,可这里面也不过是几盒烧给父母的线香,这又有什么用?
突然,屋顶的瓦片像是被碰翻了,瓦片翻动时发出了“哗啦”声。我抬头一看,见有一只半大的黑猫正在屋顶踱步。这只黑猫看着瘦瘦小小的,似乎也就刚出生几个月。它长着一身黑缎似的皮毛、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和一对小巧的耳朵,长而翘的尾巴正灵活的摆动着,特别是四只雪白的小爪子,和浑身的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漆黑下的四点白,显得过分耀眼,且异常醒目。
“喵——”黑猫居高临下,对着我叫了一声。我低下头,没有理它。
我曾见过这只黑猫,对它印象颇深。我看见它抓了一只小老鼠却没吃,而是拿老鼠练习捕猎技巧。这猫明明技巧娴熟、抓扑时动作灵活有力,却偏偏捉了一只小老鼠。当然,也许是这老鼠倒霉,正好遇到了黑猫也说不定。因为如果我是黑猫,看见一只小老鼠自个儿撞到我爪下,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它。
我那时就在家里远远地看着那可怜的老鼠。它每次慌忙逃窜都会被黑猫捉回来,每次都只是徒劳地平添几处伤痕。没过几个来回,老鼠就已经伤痕累累,浑身是血了。到了最后,那老鼠竟也干脆不跑了,畏畏缩缩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黑猫摆布。见它这样,这黑猫拨弄了几下老鼠后,反而自己无趣地走开了。只剩那小老鼠惊魂未定地在原地趴着,想跑又不敢跑。
那时我就觉得这猫邪乎的很,不管是外表还是行为,都和一般的野猫大相径庭,所以我此刻也不想招惹它。更何况我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有功夫逗小猫玩。
可这黑猫却没有放弃,只见它动作灵敏地顺着石墙跳下来,在我面前绕了个圈坐下,样子不慌不忙的,还惬意地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鼻子。
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我不由别过了脸。
被这么一打岔,刚才的那种恐惧不知何时渐渐消失了。昏沉的感觉慢慢淡去,迟钝的大脑开始重新点火发动,油箱里的燃油迅速燃烧起来,热量将水汽化,并推动了机械和齿轮做功,皮带高速旋转起来。力开始传递向了大脑的深处。于是,大脑的各个部位也开始逐一运转起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尾气大量排放……我的意识恢复了。
我立刻意识到机会难得,我应该悄悄潜回去查看情况。看样子我的财产才刚刚易手,而那个假货也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如果我能悄无声息地潜进去把他打晕或者制服了,那么也许可以将事情搞清楚。
我再次退回巷子口,侧着身子探看情况。偏静的小路一如既往空荡荡的,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着。往日熟悉的环境此时却似乎透着一种距离感,每一条门缝里都隐隐流露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我劝你最好不要回去。”突然,我背后响起了一道细尖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人也没有。整条小巷都空空荡荡的,这时候外出祭祖的人们大多还没回来,所以这附近自然也十分冷清。那么,是谁在说话?难不成是鬼?
我正疑惑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怎么那么胆小?”是那只黑猫!我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砰”地一下靠在了墙上。“是我,没错。我会说话。”黑猫极人性化地瞥了我一眼,态度敷衍的很,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友情提醒,你最好不要回去。那里对现在的你来说可危险的很。”
“你,我,你……”
这猫会说话?它有智慧?我的脑子里满是问号,一时间根本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这猫一脸嫌弃的表情,那灵活生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假的。
在我发愣的片刻功夫,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这猫既然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显露出它的神异,就说明它必有所求。这也许是一个机会,因为不管怎样,人们只要说话——或者表达——就一定会暴露出他们的想法,这就是语言的作用。
“战争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必须要谨言慎行,明白吗?”黑猫抬起前爪招呼我走近点,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什么战争?”我一时有些懵。
“要是交易达成,我就免费为你解释一下‘战争’的意思。”黑猫咧开嘴露出了四只尖牙,我觉得它可能是对我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我说,我觉得它如果是个人的话,一定能发大财,“那么,怎么个交易法儿呢?”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简单来说,你现在就是个亡国之君,在你重新集结起兵马夺回皇位之前,随便哪个小兵都能置你于死地。所以嘛,我就负责带你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一个有吃有喝还有同伴的好地方。而作为代价,你要给我你身上的某样东西。”黑猫悠然地在空中甩起了尾巴,看样子这生意它做得很熟练,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某样东西?”我问。
“某样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不怎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只要一点点哦!”黑猫边说,边站起身在我身前徘徊起来。黑猫那小巧可爱的爪子搭在地上的样子,显得即萌且软,让人有一种想要摸摸抱抱的欲望。
但我当然不这么认为,在它那可爱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尖牙利爪的寒光,我清醒地意识到了这点,我觉得它十有八九是个猫妖——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而且我明白,所谓的“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是它所说的那样“不怎么重要”,但目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知道消息,就必须付出代价。
“好,那我同意。现在能解释解释‘战争’的意思吗?”我点点头说。
“好开心,喵!”黑猫来回跳跃了好几下,长尾巴在背后甩来荡去的,看上去兴奋得很。可我的嘴角却忍不住一阵抽动,看来这个“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我明白自己亏大了。
“至于‘战争’嘛……很简单。”黑猫说,“如今契约已经成立了,现在的你们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个体,所以你们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可你们又没有完全被分割开,所以尚还共用着相同的时间性。”
“契约是什么?什么空间时间的?怎么我更糊涂了?”我越发茫然。
“听不懂?你以后会懂的。”黑猫毫不在乎我的反应,“毕竟是赠品,你也别期望能有多珍贵。你见过超市里有送过高价的赠品吗?”我目瞪口呆。
这只黑猫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我想,十有八九是个趁火打劫的货色,估计它早就知道我会面临这样的情况,就等着我上钩呢。我马上又想到,也许之前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也早就暗中谋划好了一切,可能连出门扔垃圾也是计划好的。不然怎么早不扔晚不扔,偏偏就在我回家的时候出来扔?不就是要让我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吗?这难不成是个局?
你知道,有时候人遇到了某些难以理解的事情,通常会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去重新解构和联想,从而达到将其理解的目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会因理解方式的不同而出现各种偏差,这是难以避免的。所以在不同的人眼中,世界的样貌是各种各样的,同一件事,可以被解读出成千上万的含义来。
于是自然地,我开始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来,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我不由得想我要是继承了我父亲的破案天赋就好了,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可是刑警队的能人呢。我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既然理不清头绪,不如顺势而为,静观其变。
“怎么,对赠品不满意?”黑猫问。
“怎么会!”我言不由衷,“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我想这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会弄明白的。我很满意。”
“那就好。那么我们走吧。”黑猫很得意地点点头,摇着尾巴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接下来除非我开口说话,否则你最好别和我搭话,不然我是不会理你的。”
我答应了。我将包裹夹在腋下,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家门,迈开步子跟着黑猫走了。
黑猫走得很快,不知道它用了什么办法,明明长了四条小短腿,步子迈得也不怎么急,但却能在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不一会,我就被黑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天际的乌云渐渐被风吹散了,阳光变得越加炽烈。我感到气温出现了明显的上升,雨水被大量蒸腾起来,地面仿佛变成了一个蒸笼。我还没走多久,后背就开始冒汗了。黑猫兀自走着,不时躲开街上小孩子的追赶、或者让过行人的鞋子,有时兴致来了,它还会往路边的灌木丛里一钻,等我走到那儿的时候,它又从前方的树上现出身形,再灵活地爬下树来。它总是像这样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地吊着我,不让我追上,也不至彻底丢下我。
我们渐渐从偏僻的小巷往人多的大路上走,这些路我都很熟,知道走出这个巷子会遇到什么,走到那条路又会有哪些店。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生活,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但今天,我却注意到了很多我从没关注过的细节:街上出现了很多伪装成木桶形象的垃圾桶、路边也种上了不少景观树、不少临街的屋铺都经过了统一的装修,整齐美观多了、几条主要的大路也记过了修整和拓宽、河边的围栏换了更结实的、步行街上多了不少商店、公交站台也建了遮雨棚,还挂着某个明星的代言广告。不知不觉间,我所生活的这个镇子发生了很多改变,而我却没能见证它。生活总是在我们背后悄悄改变着,我们却始终埋头奔波,无暇他顾。
这时,我看见黑猫远远地拐上了大路,转过街角不见了。我赶上来,发现逛街的人变得比往常多多了,应该是外出烧香祭祖的人们已经回返。这里早上还显得冷冷清清的,此刻却重新变得热闹起来。那只黑猫迈着小步子灵活地穿梭其中,又扔下了我一大截。
我发觉,人们早上出门去祭祖的时候大多怀着沉重的心情,但当他们回来时,却都满怀喜悦。
每年清明,都是一个让我们重新审视死亡的机会。在我们埋头为了生活奔波之余,能够有那么一天,让我们聚在一起,缅怀逝去的亲人,思念他们的音容笑貌和往事重重。我们想起他们,不仅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将他们遗忘,更是为了告诉自己:我们应该如何生活。我们带着对逝去亲人爱活着,我们知道:不管我们的生活怎样艰难,日子怎样难熬,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但也不会变成无底深渊。
而当我们带着满心的疲惫从墓地回来时,我们也许会惊讶于阳光、花朵、飞舞的蜂蝶和袅袅的炊烟所展露出的美。漫天繁星、明月半掩,浩瀚宇宙充满了无数的瑰丽和玄奇。我们会蓦然发现生活原来尚还具有如此多的可能和希望,只要我们想,就可以为生命拓宽无限的广度和深度。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向来都有审视死亡的习惯。我们面对死亡的态度往往受到父母长辈的影响,我们渐渐长大,而他们慢慢变老;我们陪着父母走向衰老和死亡,而他们告诉我们如何在黄昏的大风里保持沉默。
不过,在现代社会相对健全的机制下,虽然孤儿也能安全长大,但他们却没有机会体会这些,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对他们是,对我也是。
我回过神来,发现黑猫越走越快了,而且走的地方也都是那些偏僻的犄角旮旯,那些地方也许适合一只猫钻,但显然对我这么个大活人不太友好。几次下来,我就被黑猫落在了后面。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走那么快,我想叫住他,但街上人太多又不敢。想跑着追上去,又担心太引人注目——我下意识地觉得,现在的我还是保持小心谨慎为好,蹦跶地太欢早晚会被雷劈死。于是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该死的黑猫越走越远,越跑越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一颗大树的枝丫间。
虽然黑猫不见了,但我并不担心会跟丢了它。我早已发现,按照此刻行进的方向,我们似乎正笔直地斜穿整个镇子,一直从西南边走向东北边。如果照这样的方向走,也许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镇子东北边的那座小山,我这样猜测着。那座小山下不远有一个村子,在我模糊的印象中,那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斜阳下,炊烟里,春有菜花秋有稻实的场景始终是我记忆里的一抹亮光。
不一会,我通过了镇子的中心,附近的行人明显变少了。过了镇中心后,我开始有些迷糊了,在我眼中,这里的很多巷道都变得陌生起来。虽然小时候我常在镇里玩,但时移世易,不少年过去了,这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也是可能的。
我担心自己会迷路,想着是不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等着黑猫来找我。“我就负责带你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我想起了黑猫说过的话,既然是负责带到,那么我想它应该不会至我于不顾的。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察觉到它——或者它们——是有契约精神的,至少是严格地准守着某种规矩。而履行“交易”,恐怕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规矩。
我想着这些,不由放慢了脚步,一边寻找可以歇脚的地方,一边琢磨起之前黑猫说过的其他的话。
“战争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必须要谨言慎行。”
“你现在就是个亡国之君,在你重新集结起兵马夺回皇位之前,随便哪个小兵都能置你于死地。”
还有那句“现在的你们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个体,所以你们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可你们又没有完全被分割开,所以尚还共用着相同的时间性。”
这些话里——特别是第三句话,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我想来想去也琢磨不透。光听字面意思,似乎都能理解,但如果试着分析话里深层的含义,却总是感觉雾里看花,意味难明。不过我至少知道了一点,那就是现在的我似乎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如果不谨慎行事,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一点我想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正想着,我突然注意到身边变得异常安静。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驶过的引擎声竟突然半点也无,风声和鸟叫声也都消失不见了。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我眼前的巷子看起来似乎十分普通,青苔、屋檐、圆月型的门廊、探出墙头的银杏树、角落里的石墩子和石砌的古井,这些都是常见的事物,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么,为什么这里这么安静呢?我试着走了几步,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了响声,这声音回荡在巷子里,显得很响、很突兀,似乎还带着一种余音,让巷子显得幽长且空。
这时,我看见了巷子尽头拐角处的一棵爬山虎,爬山虎歪歪扭扭的,覆盖了大半面墙,翠绿的叶子上长着一层透明的绒毛,被探出云层的阳光染得金黄。形似枫叶的叶片间隔很大,给彼此都留下了足够的生长空间,细嫩的藤条上延伸出来很多小巧的吸盘,牢牢抓住了湿滑的墙面。乍一看,这颗爬山虎给了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我总觉得这爬山虎有些奇怪,我走近了两步探头仔细看。
突然,我看见爬山虎的叶子动了几下。起先,是一片叶子摆动起来,接着带动了其他几片,然后越来越多。一眨眼,整株爬山虎都快速地扭动起来,无数藤条从墙上脱落,在空中疯狂的张牙舞爪着,然后沿着两侧的墙迅速向我延伸过来。
我从没想到爬山虎那摊平的、稀松的枝叶,竟能如此密实地填满整条小巷。那嫩绿色的、密集地像是千蛇狂舞一般的画面,我至今都记忆尤深。我吓得扔下包裹转身就跑,但还没跑两步,就已经被爬山虎的藤条牢牢抓住四肢,并越捆越紧。
无数细嫩、蜷曲却在不断扭动的藤条转瞬间盖满了我的脸,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阳光就已经被彻底隔绝了。顺着口、鼻、耳朵和肛门,藤条正快速地向里侵入,我并不感觉疼,只感觉喉咙里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顺着食道疯狂探入。
在那一瞬间,我被深深地摄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中。我的心脏快速跳动,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可双手双脚却冰凉一片,凉气顺着后脑一直滑到了尾椎骨。我感到自己的五感变得异常灵敏,我听到耳朵里的藤条在快速游动,发出“隆隆隆”的声音,我的咽喉无法吞咽,却感到剧烈的呕吐欲望,我的鼻子和肛门都痒痒的、涨涨的,但并不疼。
无数结实的藤条在我身上越收越紧,我感到胸腹里的空气正在被快速地挤压出去。我窒息了,我的肺部急需氧气,但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我的双肺开始膨胀充血,像气球一样变得又薄又大。我那时根本没觉得被那些藤条深入身体有多难受——尽管这其实更可怕——却被窒息弄得奄奄一息。
“喵呜!”这时,一声响亮的猫叫突然响起。这声音异常洪亮,甚至有些震耳欲聋,即使我的耳朵已经被藤条结结实实地塞满了,但这声音还是通过某种不知名的介质传入了我的大脑。是黑猫,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