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担心薛未有阴谋,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寺庙用野生植物做得点心也是极好的。问过了才知道这点心不是庙中僧人做的,而是贤王提前准备的点心。
我心中好奇,坐在干净到只有一棵古树和一围石桌的凳子上瞧着充满朝气的院子,天空也极为干净透亮,有这古庙的加持,倒显得这天地愈发干净了。
察兰坐在我身边摆弄茶杯,这寺庙中的茶叶闻起来有一丝淡淡的苦涩,但搭配着点心吃有点另一种味道,我让察兰也试试,察兰开玩笑表示不敢,却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没有多问,因为察兰很可能还有羌族的事情要忙,如果问得太频繁倒有些干涉人家的意思,所以我只是安静喝着茶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倒是从院外进来一老僧,穿着老旧但光泽不减的袈裟,后面跟着一年轻的小僧,那小僧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低眉顺眼倒十分清秀。
薛未前去迎人,我不清楚这寺庙中有没有那种不允许女施主到此的规矩,所以只是安静起身看着,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可那老僧倒是洒脱,走到桌前行礼:“女施主,这是王爷觉着不错的茶叶,您且拿去品尝,若觉得不错,下次老衲再给您多备些。”
“多谢,我会代为转交给王爷的。”我低头伸出双手正要从僧人手中结果茶叶包,却忽然听到老僧说道:“这茶叶也是王爷给女施主您准备的,所以不必转交。”
我抬头看了看老僧的眼睛,有些不解。
“女施主命格本有些缺陷,此次渡一小劫,身上竟无故多了些许杀伐之气,加上女施主还有一把杀意极重的匕首,这丝丝缕缕都可能影响施主的性情,所以还请一定平心静气,好生修养。若时间宽裕,不妨在我这寺中静养些日子。”老僧慢悠悠说道。
我有些惊讶和紧张,不自觉瞧了一眼薛未。薛未本一直站在旁边,看我看他,默默将头低下了。
薛未太敏锐了,旁边的察兰也是个极为聪明的,我看了看老僧身上的袈裟,再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像个贵人家的小姑娘似的回应:“劳烦高僧跑这一趟,在下一定听取您的意见,平心静气。”
杀伐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明白,只觉得这老僧能通过我的眼睛看见本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灵魂。
“这寺中风景还算怡人,女施主…”老僧略一停顿,我摇头躬身顺势说道:“您的关心晚辈心领了,明日晨起日出之前,晚辈请见师父。”
“老衲随时恭候。”那老僧单手“阿弥陀佛”一句便转身离开,他身后的僧人瞧了我一眼,也跟着离开。
那眼神太过于热情,本不该是一个常年呆在寺庙中人应有的眼神,惊讶,奇怪,好奇,窥见。
我双手抱着一大包的茶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的,又看了薛未一眼,不知道贤王专门让我来这一趟到底是什么意思,加上察兰怎么就偏偏今天要带着来看日出,怎么还就撞见了贤王他们,这一切都像是被计划好的。
收了茶叶,薛未也不阻拦,我也实在没什么再吃点心的胃口了,和察兰一起跟着薛未下山了。
下山时是另一条路,盘旋而下,要比上山时走的那条路平和许多,就像我的心境。
太阳升高了,气温也渐渐升高,我的心却丝毫不觉得暖和,一路无言,我不说话,察兰也不说,薛未更是像个哑巴一样走在前面,每次都是提前走出一截,再站在原地等我。
走累了,精神又有些恍惚,脚下不小心踩空,眨眼间便瞧着薛未朝我直直飞来,但身后跟着的察兰动作更快,捏着我的肩膀将我扶好,不小心碰到我的手,皱眉大惊:“秋分,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薛未多少有些紧张,皱眉:“属下背您?”
“我来背吧。”察兰站在我台阶下面抬头看我:“秋分,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走,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察兰没让我再单独走,而是一直扶着我的手臂,我也没拒绝,仿佛快些离寺庙远些,我这精神能早些放松一些。
下了山,薛未也没有带着我们朝驿馆的方向走,反而是朝临仙居的方向去。
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路跟着薛未走到一处山涧,踏着被人铺好的巨大的石块踏过了长河,又弯弯绕绕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瞧着一处山洞。
山洞并不算深,而且周围都是守卫,是二哥手下的战士,有的我还见过。他们见了我之后抱拳朝我行礼,我能做的只是勾起嘴角回一个有些虚弱的笑。
山洞点了火把,一路向里都亮着说明这地方有氧气,但是目的地在哪里我却有些好奇。山洞很长,我们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
一把梯子架到高处,我抬头看着那个井口觉得略微有些熟悉但是并没有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察兰跟在我身后抬手扶着我的手肘,我力气并不大,撑着井口用尽了力气才站在地面上。这是临仙居的那口井,空井,察兰走过的密道。
我早就该知道这是个一条密道了,贤王是什么人,行事风格老辣果断,这天下的情报像是不要钱似的朝他身边聚,要查一个区区赵鹤均,该不算什么。
不过我猜错的是,这次不仅仅是要查赵鹤均,同时,赵鹤均的侄子赵立被人杀害。
我跟察兰姗姗来迟,如果不是我和察兰今天晨起遇到了赵鹤均,我真要相信那罗新的片面之词了。
当我和察兰出现的时候,罗新表情得意了一下,以为我和察兰都是赵鹤均派人带来的,所以我们刚进门就瞧着跪在地上的罗新指着我和察兰大吼:“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今日辰时杀了赵立公子!说是京城来的,生意谈不妥便心生杀意。”
罗新要比赵立聪明很明,而且不打无准备之仗,只不过他没有调查清楚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和郜嘉人其实都是贤王带来的人,所以他只以为我们是京城来寻欢顺便找些生意来做的公子小姐。
加上罗新将我们具体是如何谈不拢生意的细节说得一清二楚,大概是想说冲动杀人,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砍了一刀还包扎起了伤口。
赵鹤均不是傻子,并不揭破罗新的谎言,气色看起来也很差,他那个侄女一直站在赵鹤均身边紧紧扶着他的手臂,能明显看出赵鹤均右手抖得像筛糠一样,但还是颤颤巍巍抬手指着罗新:“我自认待你不薄,将来大部分产业都是赵立的,你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必然不会吃亏,可你为什么要害立儿…”
罗新茫然跪在地上摇头:“不是我,真的是他们,他们说跟赵立有生意要谈,从花船谈到临仙居,但生意总是谈不妥,这便起了争执…”
“混账!”赵鹤均种种怒喝:“先是说生意谈不妥起了争执,又说你不当时不在立儿身边,你诬陷的那位郜公子是贤王的亲外甥!这谭姑娘也是贤王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罗新一愣,茫然看着我。我也一脸茫然,看了罗新一眼,又看了赵鹤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