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郜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又一次喊住了他,因为我从马车缝里看到了前面的车队:“马车里,不是皇上,那坐着谁?”
“你还管…”郜嘉人警告我,转身就走。
车轮滚动了一天,我也终于知道长时间的颠簸给人体带来的不适感,早上还觉得摇摇晃晃的挺好的感觉现在已经消失了,天色微暗时郜嘉人引我下马车的时候我踩在地上还有片刻不真实感。
马车把我整个人都给坐钝了。
郜嘉人扯着我的袖子给我在马车前带了一副手套,有一点笨重不过看起来还算暖和,然后隔着手套牵着我的手指了指远处:“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车队到了驿馆,大概是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我们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支起来不少帐篷,驿馆就在不远处。
“皇帝”肯定是住在驿馆里的,一些下属和士兵都是住在外面帐篷里的。
“现在天色还有点亮,兄弟们说要先去打猎,晚上烤野味儿,我给你在驿馆里安排了房间,到时候你去屋里睡,暖和。”郜嘉人带着我朝远处走。
我侧目瞧着驿馆的方向,这驿馆的房间本来就不多,能轮到我二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公主的儿子的房子我又怎么敢随意去住。我又低头看了看捏着我手套的大手,倒也暖和:“房间还是你去睡,我跟其他女官去睡帐篷就可以了。”
“睡什么帐篷,晚上有野兽。”郜嘉人不瞧我,只是自顾说着,顺便眺望着远处。
“有野兽也是先吃驿馆里的人,又不是先吃我,我不怕。”我看起来胆子大多了,指了指已经被落在身后的帐篷群:“一会儿我就自己选个帐篷。”
“选个帐篷睡我还得给你看着,帐篷里都是大老爷们儿,你别跟着瞎掺和。”郜嘉人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到了,我给你找把短弓,你可以试试,但是要注意不能伤到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地方就立了几个哨亭,大概是晚上轮流值守用的,谨防有坏人或者野兽进攻。
我就是被郜嘉人带到了哨亭上,郜嘉人在旁边守着我,冬天极冷,树上的树叶落光了,士兵踩在上面具有枯叶碎裂的声音,我看着林中的火把晃来晃去,从郜嘉人手里接过短弓。
天色未黑,视物还算清楚,我瞧着几个士兵举着火把正在围堵一只野山羊,这野山羊是吃草的,而看着山羊“纤瘦”的身影,很明显,这山羊饿极了,否则也不会明明听到了有人的声音也不离开而是继续找吃的。
我不太喜欢猎杀山羊,如果有野兔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于是便细细观察着林子里的动静。
士兵三五成群一边吆喝着一边扛着一只野山羊朝帐篷前走的时候这边就安静了片刻,我不需要闭着眼睛就能听到这周围哪儿有动静。
我小心翼翼从旁边的箭袋里抽了一支箭出来,搭在短弓上,轻轻慢慢拉开弓弦。
回想着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大人带着我去郊区爬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会看到一座稍显简陋的房子,其中住着一个留着胡子的老大爷,墙上挂着好几把猎枪,当时我趴在杂草中,听着不远处一声响,中午就能吃肉了。
后来这种做法被禁止,似乎之后也没怎么吃过兔肉,现在倒是可以用弓箭试试看能不能猎到兔子了。
郜嘉人看我拉弓才顺着我的视线朝不远处看,屏气凝神似乎比我还紧张,但很明显也就是让我图一乐,因为当他看到野兔的时候就已经回头再看去送野山羊的人是不是回来了,因为即便我没有打中兔子,也会有人围攻。
但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猎下这只野兔,但是很明显,这是古代。
“嗖。”
郜嘉人呆呆看着不远处拖着伤还要跑路的兔子,转身跑下去就将兔子抱了回来。
我摸着兔子毛挺顺的便想着要不包扎一下兔子腿上的伤,干脆养起来好了,谁知我还没说话,郜嘉人就有些紧张地瞧着兔子伤口:“伤得不太严重,但是流血了,看着有点可怜,干脆不要吃它了…”
“出息。”我撇撇嘴:“那你去让随军大夫给它包扎吧,到时候你要养就养起来吧。”
随军大夫给野兔包扎的时候士兵们都围着看,很明显,野山羊瘦,即便瘦死的山羊比兔子大,但是谁肉多谁肉少真的还真不一定,但是兔子是郜嘉人抱回来,大家都以为是郜嘉人打到的兔子,所以根本不敢张嘴要。
直到郜嘉人带着我站在高处看着我打下第二只兔子的时候,随行士兵就站不住了,不等郜嘉人去捡兔子,他们就捡着了,吓得郜嘉人直接上哨岗上就跳下去了,我也跟着吓了一跳,虽然知道郜嘉人有内力傍身这点高度不算什么,但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捡兔子的士兵也被吓到了,眼睁睁瞧着到手的兔子被郜嘉人抢走。这下不少人的视线都看向我,我耸耸肩,自来熟道:“算了,我看你们今晚是吃不到兔子了。”
将短弓还给士兵,郜嘉人早就带着兔子去找随军大夫了,这大夫虽说叫随军大夫,但也是宫里出来要跟着“皇上”微服私访,主要还是负责主子们安全的,这下好了,这郜嘉人郜少爷给了他两只兔子要他医,语气和表情还恶狠狠的。
一帮士兵好奇极了,就去问一直站在哨岗上守着的士兵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出多久,在驿馆外面驻守的士兵们就都知道郜嘉人带了个穿着男装的女子,这女子箭法了得。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呆在郜嘉人的房间里看着他逗兔子了。
第二只兔子伤得要严重一些,而且这两只兔子明显认识,凑在一起动着鼻翼似乎在唠嗑,郜嘉人坐着软凳一边看一边低头笑。
“唉,瞧瞧这兔子睡的褥子,比我家里睡得褥子还好。”我酸溜溜地说道,啃一口果盘里的水果,“是贤王代替皇上过来的?”
郜嘉人侧目看我,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秋分,我只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但是你问得多,我现在觉得你变了。”
我也看郜嘉人,想了想,点头:“是要变的,吃不饱穿不暖,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你们皇室人不敬的,我只不过想让我二哥多留一阵子,然后说服我二哥带我去关外。郜公子,在下就不打搅了。”
“秋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有怀疑你!”郜嘉人拦着我大声解释,一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而他也很快意识到‘怀疑’这词不能轻易说出口,低头顿了顿,开口又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