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人起个大早,守在张三挑粪必经路上。
不多时,远远就见到城里挑粪回来的张三,正大步流星奔来,脸色红润,连滴汗水都没有,气息平稳,哪似干了一早上重活的样子。
三人和张三打个招呼后,悄悄跟在他的后面。
这次,庞小风不再嫌人家粪臭,经过昨晚许虎痴对张三挑粪姿势的分析,今日再瞧张三挑着大粪,越瞧越觉得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个隐藏的高手。这样一想,顿时连这粪臭都变得高级起来。
马余和许虎痴细心观察着张三挑担走路的身形姿势,两人肩上虽没担子,想跟上他的步伐却还是要费些力气。
很快,庞小凤远远落在了后面。肚子没吃饱之前,他可不会乱浪费一分力气。这会,不还没吃早点嘛。
张三见两人跟在后面,初始不以为意,待跟上一段距离后,便有些好奇了,问二人,“你俩跟着我后头做甚,闻粪臭吗?”
“不臭,香。”
“香?大粪怎么可能会香。”
“是香,粮食的香。”
马余和张三说着话,眼里却没放过他的每个动作。看这张三和自己的体格差不多,若是自己来挑这担粪,怕是腰都会压断掉。
“张三哥,你这担子怕是有好几百斤吧,重不重?”马余问道
“如果你当挑着的是希望,就不会觉得重了。”
“张三哥,你会练气吗?”许虎痴突然直直的冒出一句话来。
“练气?这我可不会,我只会生气。”张三风趣的回道。
“啥叫生气。”
许虎痴还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没听出这是句玩笑话。
“生气就是生长的力气。”
“那这个力气从哪里来呢?”
“从地里来,从老天爷哪里来。”
“哈哈——”张三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传得很远。
二人不觉间随着张三挑着那担大粪走到了田间地头。回头看,庞小凤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人告别张三后,往来路返回。
庞小凤正蹲在路边等他俩。这会功夫,他已经喝饱了西北风,哈欠连天又开始犯困了。
“吃饱肚子好干活。”说这话时,庞小凤的眼睛溜溜看着马余,意思不言而喻。
马余宁可饿着也不肯再去桂嫂那赊烧饼,许虎痴吃不吃早点无所谓,他能扛饿;庞小凤可不行,他见二人没啥动静,单独离开了小会,回来时不知从哪搞来三个硬邦邦的玉米馍馍。
三人蹲在张屠夫的档口头,啃着硬得像石头的馍馍,看他宰杀牲畜。现场气味一股血腥臭,可庞小凤说在这吃下馍,让马余和许虎痴运用庖丁的意念法,看着牛肉,心里想着咬口肉,再咽口馍馍。
一头即将上屠宰台的老牛走过。噗!一泡牛屎拉在三人面前,热气腾腾。
马余推推庞小凤,说:“赶紧,趁热吃。”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意念法管用,反正庞小凤的馍吃得干干净净,许虎痴瞧着入迷,手里的馍才啃了两口。
瞧着他那痴迷的样子,庞小凤凰忍不住打击道:“赶紧把你那铁片去开个锋,要不然瞧会了宰牛也没用。”
昨夜里,三人计划好重点观察李过年、张屠夫、宋快弟、胡青阳、张三这几人,瞧瞧他们里面是否有隐藏的高手。
这几个人当中,庞小凤最有兴趣的是宋快弟,主要是想知道他是否遇到过许真人。对于仙道的兴趣,他要浓厚的多。
到了晚上回去后,三人又继续讨论白日里的收获,一天下来高手没发现倒是发现些其他的东西,马余和许虎痴拿着各自的兵器,将所悟到的东西融入到打架技巧里,两人心里都有个想法,自创一套刀(棒)法。
忙忙碌碌,时间过得很快。三人暂时忘了他们还有个刨大坑的计划。
不觉间,到了第三日。
三人刚入洛阳城,迎面就碰见卓小凤。庞小凤脚底抹油,转头就想溜,衣领却被人一把拎起了起来,身后传来卓小凤的声音:“你跑什么?!”
庞小凤转过头来,陪着笑脸说:“不是跑,是尿急,哎哟,大小姐,劳你高抬玉手,先放我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我这样多没面子呀。”
卓小凤放下他来,凶巴巴的说道:“不许跑,否则我打断你的鸡腿。”
马余和许虎痴两人袖手旁观,笑的肚子疼。就这点小事,他们才不会插手为庞小凤得罪卓小凤。兄弟,也不行。
庞小凤整理好衣衫,脸上堆满笑容,讨好道:“我跑啥跑,您是凤凰,又不是母老虎。”
卓小凤突然放低声音,柔声说:“我找你有事。”
听到她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庞小凤顿时吓得毛骨悚然,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有事您尽管吩咐,大小姐的事,我庞某人必当殚精竭虑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低头小心翼翼的讨好道,偷瞟一眼卓小凤,观察她的脸色。
“我想请你帮我作一下先生布置的题目。”说这话时卓小凤脸微微发红,好在皮肤黑,红得不明显。
“原来是这桩事,吓我一跳,没问题,包在我庞某人身上。”听说只是帮写作业,庞小凤顿时放下心来,拍着胸脯慷慨应承下来。
反正,跟着马余和许虎痴两人去晃荡也是无聊的很,那几个人他都已经看过几百遍了。
武道这事,庞小凤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缺少点天赋。
至少,缺兴趣。
。
傍晚时分,马许二人还不见庞小凤前来汇合,便先回了住处。
天色全黑之后,庞小凤才回到园子里,还带回来一包叶家铺子的糖饼,说是卓小凤送的。
马余吃着糖饼,不怀好意的问道:“写作业就这么点酬劳?”
庞小凤心虚的说:“写作业要什么酬劳?”
马余在他身上嗅了嗅,抽抽鼻子说:“我闻到一股子骚味。”猛地又说道;“失身了?”
庞小凤吓一大跳,涨红了脸,大声道:“胡说八道,我和卓小凤可是清清白白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余盯着庞小凤,又问:“作业要写这么久?”
他的眼神里简直有把钩子,盯着庞小凤的眼睛时,他心虚的要命,不知会被他勾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庞小凤避开马余的眼神,绕开问题,心虚的说:“若是你们不信,我可以对着月光发誓——”说着举起三根手指。
“算了”许虎痴将他的手指放下,说:“发了也没用,今晚外面没有月光。”
“那,等有了月光再发誓。”
。
吃过糖饼之后,马余和许虎痴又开始了今天的研讨。
这几日他们越观察越是觉得有意思。高手的影踪,仍无结论,但通过这几日有针对性的观察和研究,他们对于提高自身的格斗技巧有了许多新认识和启发,这中自己武力值的飞跃式提高让他们暗喜不已,更是动力满满。
马余不知从哪搞到张鹤延堂挂着的那种人体经络图,得空就瞧着他练庖丁的意念功法,庞小凤说他这张图上画的是女人身体吧,怎么瞧得满嘴口水。
马余这次没有用腿,眼皮子连瞧都没瞧一下。一棒就敲在了他的鸡头上。
眼见两人练功很是热闹,自己却插不上嘴,庞小凤很是无聊。他倚靠在草垛子上,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的情形:卓小凤双拳撑腮,一脸崇拜,看着自己帮她写着作业;庞小凤的内心里充满骄傲,小鸡终于雄起一回。这种自豪感让他文思泉涌,下笔如神,简直就是曹子建附体。
作业写完之后,卓小凤带着他去参观铁宗堂的兵器坊,这哪是个铁匠铺,简直就是个兵工厂。难怪铁宗堂是洛阳城的武力值最强的暴力团之一。
还见到了卓小凤的爹,铁宗堂的卓堂主,这人很是和气,和自己说话时亲切的就像个邻家大爹,还让管家给他安排了饭菜。
若不是当时自己晕乎乎的像在做梦,他说不定会开口问能不能帮虎爷的刀给开个锋。。。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庞小凤被泡尿憋醒时,那两人还在那热火朝天的比划着。
庞小凤心想这两人怕是都魔怔了,提溜着裤子,出去找个地方放水。
一声凄厉的惨叫,是庞小凤。糟糕,怕是遇到了野兽!
马许两人疾速冲出屋外,瞬间惊住——
黑暗中,四处浮动着蓝荧荧的光芒,高高低低,忽左忽右,好似鬼火。
这鬼火,是狼的眼睛!
这么多的狼,马余从未见过,紧握手中的打狗棒,脚只哆嗦,移不动步子。
许虎痴紧握手中的丑刀,心紧揪,却是不敢乱动。手腕上的铁环又开始收紧,转动着幽幽蓝光,一头巨兽在体内躁动不安,似有无数道气流正从四周的黑暗中涌入他的体内,这种力量越来越难以驾驭。他不自觉的扬天长啸,如脱鞘而出的大刀劈在黑夜里,大地都在颤抖。
所有浮动的蓝色光芒瞬间如被施魔法,定住一动不动。
一轮圆月从撕破的黑云里浮出,当空高悬,亮如白昼。
庞小凤赶紧连滚带爬,跑回二人的身边。
三人借着月光——
无数只狼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好似刀下待宰的菜狗。
狼群前面那只,正是当日他们救过的那只受伤母狼,它的伤腿恢复的不错,面前的地上摆放着十几只野兔,还有一个石匣子。
这是一只来报恩的狼!
三人明白过来,紧揪的心松弛下来。
许虎痴手环上的光环暗了下来,狼群起身,一起长啸,声音好似要震碎这天地间。
许虎痴的手环,又亮了来,胸腔中如巨洪冲垮堤坝,一声长啸喷薄而出。狼群住声,慌忙转身消失在黑色里,
三人目送狼群离去,捡起兔子和石匣子回到屋子里,心中狂喜。
“滚,离老子远点,一股子尿骚气。”马余嫌弃的踢了一脚边上的庞小凤,只见他的裤裆处湿了一大片,刚才吓尿了。
庞小凤哪还有心思和马余斗嘴,此刻三人眼里只有这个石匣子。按照故事里所讲,石匣里应该装着一个天大的惊喜。谁还没听过几个这样的故事,只是没想到会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三人抹掉匣子上面的泥土,用水清洗干净,露出青石素面,石匣既不见钥匙孔,也不见有什么机关设置,上下合丝无缝,怎么用力都揭不开,若不是残角露出的哪道细如发丝的缝痕,还真以为就是块完整的石头。
许虎痴拿起匣子放在耳边晃动,里面没有声响。三人琢磨着如何打开石匣子,展开热烈讨论:
“你们说这个匣子里会是什么?”
“很可能里面是张寻宝图。”
“说不定是本武道秘籍呢。”
“也又可能是修仙宝典”
“很可能是满匣子的稀世珍宝,因为这里可是天下首富的宅邸啊,咱们要发大财了。”
“我瞧这石匣的材质就是普通青石,不大像是藏宝用的。”
“。。。”
不知石匣子有什么机关设置,三人摆弄半天也打不开,很是着急。
庞小凤说;“不如明日里我们去洛阳城里找个开锁的巧匠来打开这匣子”
马余说:“不行,里面若真是又稀世珍宝,如此一来岂不是走漏了风声,到时肯定会招来各路抢宝的强人,弄不好小命都要给人谋掉。”
“如果实在打不开,我瞧还是由虎爷出手,一刀劈开。只是这盒子就碎了。”马余细思片刻又说道。
庞小凤说:“我瞧这盒子也不值什么钱,碎就碎了。”
许虎痴思忖片刻,担心的说:“我这体内的力量还不懂得如何控制,担心出手太重,震碎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个大问题,三人一时又没了主意。
天上突然掉下个大希望在他们面前,若不打开瞧瞧,这简直会要人的命!
。
也不知马余怎么拨弄了一下,石匣子咔的一声响,三人面面相觑,内心狂喜,开了!
“且慢,小心里面有机关。”
马余心中一惊,闪电般缩回去揭盒盖的手。
庞小凤神情凝重的说:“通常这些装宝物的密盒为防止贼盗,都会设置有机关,打开后飞出毒箭暗器之类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好。”
跟随穿山丁刨坑,三人还是见识过一些墓穴藏宝的机关暗器。庞小凤的小心不无道理。
三人找来石块,围着石匣子堆出四面石墙,许虎痴去找来一根长竹竿,远远挑开石盖,并无什么异样,虚担心一场。
许虎痴又用竹竿反复拨弄几下,确定里面不会有东西飞出,三人这才围上前去。
匣子里只有一张黄色旧布,再无他物。三人大失所望,转念一想,又充满了期待——
马余拿起旧布,期待的说:“这肯定是张藏宝图。”
许虎痴补充道::“武功秘籍也行。”
庞小凤紧张的说:“我希望是修仙宝典。”
旧布摊开在地上,三个脑袋围凑在一起观看,上面画着弯弯曲曲各种线条,简单勾勒出一副地形,中间大大小小各种圆点,圆点边上标注有文字,初此之外,布上再无其他信息。
马余捅捅庞小凤,指着圆点边上的文字,问:“你给说说这些字都是些什么意思。”
“这些圆点代表岛屿,边上的字是岛屿名称,你们瞧这个叫天丫岛,这里是天梳岛,这个是斧开屿。。。”
庞小凤在图上指指点点给二人做着解释,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哪里有什么藏宝和秘籍,这就是一张普通的水域地形图,上面标注着水路和大大小小岛屿的名称。
马余心中有些疑窦,分析道:“即是普通的地形图为何要用个石盒装着,还是出现在首富的园子里?这不合理,其中定有蹊跷。”
许虎痴说:“嗯,马爷说的有道理。”
庞小凤挑挑眉毛,又将盒子翻来覆去看了看,说:“你瞧这石匣子,就是普通的青石所制,也无什么机关设置,说明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值钱,可能就是从人的主人放置杂物的收纳容器,丢弃在园子里的哪个地方,被母狼发现了叼来当是礼物感恩,狼又不知道这东西贵不贵重。”
庞小凤的这个分析合情合理,若真是藏宝,又怎会单单只出现这么个最不值钱的石头匣子。这就是件当年遗弃在园子里的垃圾。
马余心中很是不甘心,拿起匣子反复研究,用手指沿着石匣壁身叩击听音,确定没有夹层;材质确实就是普通的青石。
满心沮丧,正欲丢掉盒子,瞧见匣内侧壁沾着块好似泥土的东西,他用手抠下来,手指磨了磨,像似个硬物。
马余轻轻将表面的泥土剥开,用布沾上水擦拭干净,原来是一小片兽骨,骨色已经发红,混在泥土里几乎一摸一样,所以不易察觉,也不知是什么兽的骨头。
再细看,兽骨片的两面各刻有两个字,马余指着上面的字问庞小凤:“你给认认,这是什么字。”
庞小凤接过牌子两面翻看,细细辨认,皱眉说,“这面是‘金谷’二字,另一面的两字我却不认的,好似上古文字,又像是图符,奇怪的很。”
这兽骨片过去应该是块小牌子,马余瞧着挺有意思,便用锥子钻了个小孔,找根皮绳穿过去打上结,做成一个吊坠戴在脖子。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首富家里出土的,沾沾他的财运。
庞小凤对着地图,仔细研究半天,也没发现出什么东西来,他打个哈欠将地图收起来,心里想慢慢研究再说。
三人白欢喜一场,谁也没想起地上还有十几只兔子。
许虎痴又磨他的刀锋去了,这几日他不在琢磨高手的事,就在磨刀,怕是做梦都没闲着,边上扔着几十块磨废的砥石。
庞小凤瞧着他磨刀的样子,主动说:“虎爷,要不我跟卓小凤说说,让铁宗堂给你开开刀锋。”
这狗日的,也不知他今日里哪来的勇气。
“不急,我自己慢慢磨。”
许虎痴头都没抬,手中丑刀的锋刃依旧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