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碘是一种地方病，没有什么特别的治疗办法，不过是在饮食等各方面开些“药方”。
李非知道，碘，那种玩意如果猛补，也容易出事。
比如，甲亢或者碘中毒。
所以，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对豹人部落的整体健康状况进行普查。
最后，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努力，终于将所有人的健康档案都整理好了。
缺钙，缺锌，缺碘，缺铜。
脂肪超标，铅超标，镉超标，汞超标……
看得李非触目惊心，实在有点为这个强大的部落担心。
不过，一旦搞清楚缺什么微量元素，或什么东西超标，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阿瓦尔，这大致普查了一遍，有些事情不得不提醒。你们豹人部落的健康状况可能存在一点小问题，需要注意一下。”
李非学着当年老妈的口吻，轻描淡写，但绝对令人信服。
“李非，有话直接说。”阿瓦尔的确是个厉害角色，颇有点现代思维，对新事物接受能力很强。
当然，这仅限于神灵之外。
对于他们的神灵，据说是半人半豹的一位神，可就表现出难以名状的执拗。
甚至粗鲁。
“缺乏一些物质的灵魂，多了一些魔鬼的灵魂，所以，得想点办法。”李非尽量用阿瓦尔习惯的语言表达方式交流。
果然，阿瓦尔对此事重视起来。
“说吧，缺了哪些，又多了哪些？”阿瓦尔皱眉问道。
李非轻咳一声，稍微梳理了一下，直接开出一长串矿石的名单，以及萝卜、海带丝、鸡鸭鱼肉等丛林也有的食物。
矿石拿来，可以想办法提炼一些急需补充的微量元素，饮食调理，却需要长期坚持。
李非对此并不看好。
要改变一个丛林部落的饮食习惯，有时候，可能跟改变他们的神灵一样难。
果然，阿瓦尔听着听着就显得不高兴了，冷冷的瞅着李非，就差直接照着鼻子揍一拳头。
李非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
这种食疗思想，在两千多年后还没有被普遍重视，所以，才造成全球性的各种地方病长期存在。
麻风病，大脖子病，甚至包括从草原上传到欧洲的黑死病，在很大程度上，都与之相关。
不过，这些知识对阿瓦尔来说，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让丛林人多吃蔬菜少吃肉，尤其是那些病原体一二代宿主的肉……这有点强人所难。
李非就见识过，有个小部落的人，不足一百人，顿顿吃那些惨不忍睹的小动物，想起来就让他反胃。
而且，那些人稍微跑动得时间一长，就会咳嗽。
咳一声，吐半口鲜血，吓得李非从此绕着走，根本不敢跟那个部落的人多交往。
“李非，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这就让大家每天顺便采集一些植物，吃肉的同时，嚼上几把。”阿瓦尔说道。
“谢谢阿瓦尔酋长。”李非感激的说道。
这倒不是虚情假意，这是对自己工作的一种承认。
起码，也算是一种基本的尊重吧。
……
在豹人部落待了一个月，李非这个丛林小医生该回去了。
在他踏上巨鳄脊背的时候，阿瓦尔犹豫再三，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阿瓦尔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非忍不住问道：“阿瓦尔，还有事？”
“李非，我想……请你帮我们的神灵看看病。不过，你可以拒绝。”阿瓦尔有些尴尬的说道。
神灵也会生病？
这话传出去，就算是豹人部落的酋长，估计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非听了阿瓦尔的话，赶紧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别人在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飞跃，直接从巨鳄背上跳下了。
给阿瓦尔使个眼色，迳直向一片小树林走去。
那片树林，属于阿瓦尔酋长的私人领地，其他人轻易不准踏入。
“阿瓦尔，有些话，需要秘密说，不敢当众说出来。”李非真诚的说道。
阿瓦尔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走到一根树桩前，慢慢坐下来。
“李非……”阿瓦尔欲言又止。
“现在没人，你直接说吧。能帮上你的，我尽力而为。”李非正色说道。
这个丛林人，可以算是李非目前唯一的朋友。
“你们商人部落的神灵是什么？”阿瓦尔突然问道。
“是鸟，一只神秘的玄鸟。”李非说道。
其实，对于商人部落的神灵，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想到老祖母的鸟人形象，他想当然的说道。
“跟我们豹人部落的差不多，都是来自天空深处的神灵。”阿瓦尔说道。
“天空深处？”李非愕然半晌。
他不敢多说话，生怕哪一句话得罪了这个丛林人。
“是啊，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从天空深处降临到大地的，他们都是神。”阿瓦尔的神灵理论，超出了李非的想象。
在他的想法里，神灵，大约就是那些先民们通过部落图腾，想当然的将自己与那神秘存在联系起来。
至于其中真相，估计只有老祖母这些大祭司才能说得清楚。
“我们豹人部落的神灵，是半人半虎，有翅膀。他诞下我们豹人的祖先，就陷入永久的长眠。”阿瓦尔淡然说道，似乎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跟李非接触过的关于神灵的那些故事都不多，甚至，连腔调都一样。
“估计，我们鸟人部落的神灵也差不多吧。我没见过神灵，所以，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楚。”李非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肯定了，见过神灵的人，要么瞎了眼睛，要么丢了性命，所以，是一种敬畏。”阿瓦尔说道。
两个人都坐在树桩上，谁都不说话了。
神灵……在丛林中谈论这些问题，本身就是禁忌。
更何况，李非一个化学老师的水平，对人文学科了解实在有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
“李非，我们是朋友。”阿瓦尔突然说道。
“嗯，是朋友。”李非随口应答。
“所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阿瓦尔说道。
“说吧。”李非说道。
“就是前面说的那件事。”阿瓦尔说道。
“什么事？”李非心头狂跳，有些紧张。
给神灵看病？
见过神灵的，要么瞎了眼睛，要么丢了性命，这小子什么意思？
“给我们的神灵检查一下身体，他沉睡太久了，我怎么有些担心。”阿瓦尔说道。
“神灵……的身体也需要检查？阿瓦尔，没搞错吧？”李非猛然站了起来，低声问道。
“当然没有搞错。小时候，我悄悄摸进神庙，见过神灵。他……好像有些累，或者，可能生病了。”阿瓦尔情绪低落的说道。
李非瞅着阿瓦尔，这个豹人部落年轻的酋长，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种离经叛道的话，如果……不堪设想啊。
难道，丛林人，或者说豹人部落的神灵，是一位活生生存在的大神？
李非搞不清楚，也不敢多问，站在那里有些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