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醒来时已经逃离了禁地。
身处的地方是个山洞,但格外精致,精致得不像是个山洞。身上的伤在恢复,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还有些行动不便。还有我身上的魔气消失了......连同我的灵力和全身修为,一起被迫离体。我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从小便是在骁山生活,从小开始修道,知道的是我的宿命就是降妖除魔,护人间安定,保百姓和乐。可是这样的我,毫无灵力的我又该如何活下去,还不如,成了魔。
有东西靠近了。我虽然失去了灵力,可多年的苦练还是让我保持了一定的危机感和警觉性。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男子,比起一般男子要更加白净,好像还......带了丝媚气。不过他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看来是腿部残疾。他是赤瞳,与佟霜月一样。一手端着一个木碗,有药香,另一只手轻放在轮椅扶手上,他在用法力操控着轮椅前进。
“醒来了?”把药喝了吧。他手中的木碗被风运载着来到了我的手中。
“是你救的我?”
“不是,是霜月。”
“佟霜月?为什么?”竟然是佟霜月救的我?她为什么会在骁山?她将我救下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骁山剑派?为了威胁师父?无数个问题浮上心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可思议。
“这便需要你自己去问她了。这药只有趁热喝功效才能发挥到最大。”我端着木碗将信将疑。
“你放心,若是我想对你动手,不会选择是现在。”我听着他的话,将手中的药喝了下去。
“十三,张显名现在如何了......醒了?”佟霜月迈步走了过来,伴随着清脆的铃声。
“佟......”我一开口,佟霜月便抬手,打住了我的发问。“我知道你想要问些什么。我这次救你也只是机缘巧合。你不必怀疑我是否会对骁山的那帮子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妖族并非好斗嗜血成性。我只是在救十五的过程中恰巧遇到了那老头子在将你的灵力抽出还想杀了你,觉得可怜,顺道救的。所以你不必总是与我们敌对,该吃药吃药,该养伤就养伤。”
一个妖族也觉得我十分可怜吗?我究竟是落到了何种境地。
“是你将我救回来的,那你就一定知道我已经灵力尽失,全身的修为都已散尽。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废人,就算你们要对我怎样,我也只能作那刀俎下的肉了。我知道你在可怜我,我竟然在被一个妖族同情,多么的可笑啊!”
“张显名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那男狐似是也觉得我可笑极了,可是就算他再用更恶毒的语言辱骂我又能怎样呢,这不是现实吗,这不是命吗?我努力穷尽一切想完成的志向都像是笑话一样。
“这并非没有医治之法。”我抬起头,看向佟霜月。竟还有医治之法吗?“我们佟狐一族有一圣宝,叫往生花。它可以使修道之人功力大增,也可以使无根基的人获取灵力,甚至可以使死人复生。它生长在我们狐族回望崖的峭壁上,极难摘取。不过这往生花可以识气息,要你亲自摘取方可奏效。”
“那我现在......”
“不用着急。你现在身上有伤,况且修为全无,过去了只是送死的份,先好好养伤吧。”我知道我现在极度的欢喜,我的灵力还可以恢复,修为也可以在日后继续修炼,我还可以回到骁山剑派,我还有救。“对了,我还要马上回去。二长老意图谋害师父,我若是不及时赶到,师父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你不必担心,我知道那道然老头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佟狐一族可不会就这样成为他的剑,替他做事。少了我们狐族的一大助力,那老头的计划必定会出现很大的纰漏,他不是轻举妄动之人,暂时不会伤着你师父。你介时只需要找到那老头的罪证,将他的面具撕下即可。”我只觉着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戏,美好得不像是现实。
“多谢佟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向佟霜月行了大礼。她虽是妖族,但却屡次相助与我,于情于理,我是应该感谢她的。而且......妖族好像也并非我所知晓的那样,我也许需要重新去认识一下。
三日后,我身上的伤基本已经愈合,想着要早些恢复灵力,便提前出发去了回望崖。回望崖虽是个山崖,但它极度陡峭,在其上怪石嶙峋,奇石遍布。每个石块间都能够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但又各自孤立,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我现在灵力全无,修为散失,只能靠轻功上去。但现在看来轻功也十分危险,只要发力点或是踩到的石头是错误的,极有可能摔落山崖,只能一步一步爬上去,亲身试出来哪块石头是虚的,才能有保障不跌落山崖。而且回望崖极高,跌下来必定会粉身碎骨,就算没有跌落,这高度徒手爬上去也是一件极考验气力与韧性的事,况且我现在并不知道那往生花的具体方位。但现在只能如此了,我必须爬上去。
山崖脚处还算易于攀爬,石块较大,但愈往上爬石块愈小,石块之间的缝隙愈小,山崖也更加陡峭。我在往上爬的过程中险些跌落多次,好在最终都化险为夷。我用了很长时间,快接近脱力之时,我看见了往生花,像是冰晶汇聚而成,生长在两石块间的缝隙里,阳光照射不到的极阴之地。太好了,我终于要成功了。可惜上天又跟我开了个玩笑。在拔下那往生花时,那两个石块落了下来。我这才发现是那往生花根在支撑着那两个石块,而采花之人就会必定被那两个石块砸中,这是个死局。我慌忙避开,可惜还是被砸中肩膀,身上原本的伤又裂开了,我掉落了下来。
是造化弄人吗,明明只差了一步。
我感觉到我落下的速度愈来愈快,想要抓住石壁上的石块求生,却因为肩膀被砸中使不上任何力气。可能这就是我应有的结果吧,我终究是改不了命。可惜了佟霜月辛苦将我救回来,大抵她也未曾想过我这命终有自己的劫数吧。我闭上了眼,等待着终结的一刻。
“睁开眼!”我的腰被白绢绑住,佟霜月将白绢的另一端系在她的腰上,她抓住了一个石块,很幸运,是实的。“别总想着一死了之!你的师父,还有骁山剑派都还在等着你,要相信总是会好的!”佟霜月看着我,双眸中是坚毅的目光。
我从未相信过一个妖,但我知道我是愿意相信她说的话的,无论真假,不知为何。
“还能自己下去吗?”
“难,肩膀不受控。”佟霜月腾出一只手来,搂住了我的腰。我这才发现她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了。
“你的手......”
“无碍。”我也尽量在她确认石头的安全时率先一步踏下,减轻对她的负担,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在佟霜月的帮助下我安全到达地面。
“多谢,你为何会来?”
“我听十三说,你一早便向十五打听了回望崖的方位,便想到你会来此处采往生花。明明还未完全痊愈,为何要如此冒险?”
“等不了了,我想快些回山。先回去处理一下你的手吧,伤得很重。”我不顾她的反应,将她带到一溪边,清洗了一下伤口,再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我现在目前也只能先为你简单包扎一下,剩下的还需回去后十三为你处理。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反而是你别把自己忽略了。”我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以为是她手上的确很重,心下着急,便拉起她带她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内,狐十三一见到我们便赶紧上前询问了状况,为我们的伤又做了些处理。我将往生花交给了十三,十三用内力将它炼成了一粒丹药递给我。
“张显名,你要记住,这毕竟是我妖族之物。可能你将它服下后会昏睡很长一段时间,也可能永远就那样昏睡下去。这是一场赌博,而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帮助你适应这往生花的妖气,减少毙命的可能。”佟霜月看着我,她好像很紧张。
“没事,我相信你。”说完后我就将但丹药吞下,我好像看见佟霜月笑了,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