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了,肯定是李显言又带着他的一帮子人过来了。
“喂,张显名,装什么装,这回你可再也别想逃过了。”他的剑鞘甩了过来,我只能睁开双眼,快速从打坐状态中恢复,一手挡开剑鞘,走下床。
“呵,又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后面可有你受的,师父有事找你。”李显言从我见他第一面起他便就是这副态度,不只是从何处来的厌恶。明明自己也并无招惹过他,不过日子久了也便懒得理他了。
我来到无为殿,师父与各位长老也已在殿首就位,“显名。”坐在最高位的那位长者开了口,那便是我的师父,骁山剑派的掌门人,为轻真人。
“师父,长老。”
“最近佟山上永定镇派人前来请吾派弟子前往收妖。”坐在一旁的二长老开了口,他是这山上除了师父之外对我最为关照之人。
“敢问师傅与长老,是哪方妖孽?”
“狐妖。这任务本应是让你显言师兄前去,但那狐妖不好对付,你显言师兄的手下折损过半,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我便想让你带其他弟子再次前往,将那狐妖降服,顺便让你也可以锻炼一下。”我在此之前从未下过山,从小便是在这山上住着,据师傅与各位长老的话来说,我有前年来难得的根骨,所以破例将我收归门下,做了师傅的关门弟子。
我总算明白这次李显言又将什么事情推到我身上了,“是,弟子明白。”
佟山距离骁山不远,步行也只需一天便到达了,更何况我与一行师弟都可以御剑飞行前往。来到永定镇,了解了情况之后才知道,是一小狐妖蛊惑了镇上不少男子并夺走家财,还欲图害其妻子与老母。多方人家联名告上镇上的地方官,地方官也束手无策才找上了临近的骁山。不过也奇怪,那狐妖竟敢在佟山作恶,是真不怕骁山上的师兄长老们前来捉拿吗。我从当地父母官那得知,是当地有名的秀才被狐妖蛊惑,那狐妖想要夺人心,不料竟把他夫人给伤了。
“他夫人现在在何处?”
“就在内院。”
我看了他一眼,“那秀才是大人的贤婿?”
“确实。”哦,难怪报官报得如此之快。
“那请问您的女婿现在身在何处?”
“也在内院,正守着小女。”
“既然千金受伤在床,不便叨扰,那便麻烦大人将许公子请到前厅来了。”
不过多久,许知真便来到前厅。“在下许知真。拜托道长抓住那伤害我妻子的狐妖,许某定当感激不尽。”男子身着青袍,拱手敬礼,看着很是斯文的样子。
我依礼回敬,“许公子,在下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敢问那狐妖是何方妖物?”
“好像就是佟山本地的妖怪,具体的不曾知晓。”
“那关于那狐妖的踪迹,公子是否知晓?”
“她伤了我爱妻后便逃去,具体行踪许某不知。”看来还要在这佟山上漫无目的地寻找了,那狐妖藏匿多年不曾被发觉,要找到它估计要花上些时日。“不过,我经常在山下定山江边遇到她,道长不妨前去查探一番。”
有线索总比漫无目的来的强,我们一行人与许秀才一同来到定山江边。“道长,前面便是定山江了。”
我远远望去,便看到一女子坐于江边岩石上。白衣决然,如有仙骨,青丝垂至腰间,只用一木簪简单挽住。双腿叠交,金色的足铃随着腿和风一同晃动,声音极悦耳轻松,好像......还有一丝不耐烦。少女看见了我们,走近了,两弯蹙眉,双目似水含情,眼下有一点痣,唇若抹朱,不过赤色双瞳出卖了她的身份,她是妖,显然,她现在很不开心。
她一直在看着我,我不明白,是狐媚之术吗?我修道之人当然不能被其迷惑,身后的弟子都已经拔出剑来,“大胆妖精,速速投降!”,身后的一位心急的弟子率先开了口,我看那妖精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她笑了起来,笑容中有点苦,是那种看了之后会让人有些心痛的笑容。可接下来,她伸出玉臂,臂上缠绕的白绢突然袭来,带着初春的寒风,似是要将人劈开。那位心急的弟子慌了神,不曾想白绢在一击之后又折回,从背后迂回,被扇至一旁。其他几位弟子见状一同上前围攻,不曾想那女子冲出包围,潜入了林子中。
“快!分头追!”我也冲上前去,毕竟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林子中小路纷乱,我们只好分头追捕。我能感应到那狐妖的气息就在附近,但我无法确定。
突然眼中掠过一片白,那狐妖从天而降,是要偷袭?我往后一退,不料她好似早有准备,一翻身双腿盘绕在我的脖颈之间。我先前从未下山捉过妖,不想一下山便遇上这般难缠的。我慌了神,急忙抽出剑,那狐妖又翻身而过,双臂扣住我,挂在我背上。“玄隐”她在我耳边轻声念道。
“你这妖怪莫不是轻敌大意了,连敌情都尚未打探好,便敢如此猖狂作为。”我以为她要使那狐媚之术诱惑我,心下着急,可面上不显,就此讥讽道。果然,她突然停下攻势,被我找到漏洞。
我拿出符咒准备施法收服,不曾想她挡开我为捆她布下的剑阵,冲上前来。她扑了过来,我以为她又要进行攻击,可她只是控制住了我的手臂,用我的符控住了我,脸凑了过来,像是要,吻我?不得不说,那张脸凑近看也依然完美无瑕,朱唇皓齿,甚至可以从她的明眸中见到我的倒影。
我僵持住,只是瞪她,她像是很失望,烟眉紧蹙,大概是她的狐媚之术三番四次都毫无效用,感到耻辱?她的白绢困住了我,自己逃了。这狐妖真是奇怪,不过这次是我轻敌,放跑了这狐妖,师傅之命还待我去完成,看来要赶紧破了这白绢,追上那狐妖。
我双手被白绢紧紧箍住,没办法,只好用心意施咒,好在平时这些也都练习过百遍。挣脱白绢没用多少时间,但我相信这些时间也足够那狐妖跑远。
好在她的白绢认主,我跟着白绢走向密林中的一片迷雾之中。不想那迷雾背后竟是那定山江!青天瞬变,江上飘着的是花灯。江边坐的依然是那狐妖,不一样的是她换了一身红衣,妖冶非常,比起白衣,更加配她。
我想上前,但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摇半分。就在我挣扎时分,那狐妖望了过来,她在看我,又好像不是,因为那眼神空洞,没有灵魂。与先前见到的双眸,完全不同,就好像不是她一样。
“霜月!”那狐妖突然站起,那好像是她的名字,可是接下来飞石突袭,我下意识地想要动,不知道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救她。可我还是困在原地,那狐妖身后的江浪也卷起,化作天障,朝我们扑来。
我以为这浪潮会把我淹没。可睁眼后,面前又变了一副景色,是断崖,佟山的断崖,因为下面便是定山江。我终于意识到,这是幻境,我被白绢带入了陷阱。
可我没有立即想办法逃离这,因为那狐妖在我眼前倒下,身上插满箭矢,伤口呈现紫黑色,箭上有毒。她强撑着站起,面前涌来一群狐妖,他们脸上都是愤恨的表情,像是在争吵些什么,可这次我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个叫霜月的狐妖一言不发,那一群狐妖逼近,像是要求她交出什么。她一步步退后护着身后,可她身后什么也没有。
最后逼到尽头时,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不知怎的,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不安,慌张。
她跳了下去。
悲伤像之前的袭来的江水一样将我包裹住,我不知为何,但感觉更加窒息。我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也飞奔过去,像是追随她一般,我也跳了下去。
崖很高,但我没看见霜月。突然,白绢将我裹住,我不再向下坠,而是陷入了晕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