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将军预先的部署,今日应是没事了。”安生闻言心中一动,暗忖:“自己还有杏花村的事需要将军做主,只是这个节骨眼儿着实不好开口。”
沉吟未止,不觉四下张望鱼诗兰的身影。只见她正搀着一个娇弱丽人缓步行来,目光与他一碰,旋即眨眨眼,似有深意。
“罗成,这位是路见不平的义士。你来见见。”姑苏城顾盼从容,与受邪魔围困时浑无二致,信口道:“亏得有他,今夜得保不失,否则或许撑不到你来,后果亦不堪设想。”
罗成乃“羽林卫”之首,是姑苏城一力提拔的军中新秀,此刻抱拳拱手:“在下徐州罗成,多谢义士仗义援手。”一言一行,不卑不亢,颇有大将气度。
羽林营由姑苏城授意筹建的军事基地,位于距此约千里的百丈原,罗成率骑队兼程赶路,半日就抵达此地,可见雷厉风行。
“愧不敢当,在下安生,乃一闲散修士,此次也没有出多大力,多亏罗将军及时赶到,这才转危为安。”
安生胡乱给自己安了个身份,正跟人客套,鱼诗兰搀着娇弱丽人袅袅已至,那娇弱女子似受了极大惊吓,粉面煞白,偎在鱼诗兰腴软的胸怀间,勉强支持。
姑苏城斜乜了她一眼,忽道:“多谢你照拂我的夫人。你是……”
怀中女子低声道:“她是这位侠士的妻子。”
姑苏城本有些话要问,一听她如是说,面色微沉,索性闭口。
“原来她是将军夫人,只是自己一开始怎么没见着她,而且鱼诗兰又是何时跟她一起的?按她的话,鱼诗兰想来是借口他的妻子身份掩饰,也不知她又要搞什么鬼。”
安生正思虑之间,忽闻四周马鸣萧萧,十几条大汉跨马而至,劈啪作响的炬焰照亮阶台。罗成振衣起身,扬声问道:“伤亡如何?”
众骑士未敢下马,散作半圆围拢过来,人人均弓刀在手,不顾行礼问候,乃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一人应道:“无人伤亡!可要继续追击?”
罗成道:“不必!分做四队,两队戒备,一队斥侯,一队准备担架,携出此间伤员。”一声令下,骑士们各自行动。
姑苏城静静看他发号施令,完毕后才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将军的话,两名旗令官、五十名弓羽手,共五十二人。”罗成恭敬回答。
安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帮子小鬼加起来起码上千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便是扣掉伤亡,也远超过三百之谱;罗成如何能以低于敌方十分之一的人马突击,令其仓皇撤退?方才那阵凌厉箭雨,至少也需数百名弓手才能办到……
罗成似是读出了他心中所想,转头一笑。
“安兄弟有所不知,我羽林营之下均是特种射手,此番轻装前来,随身的弟兄皆是营中高手,无不擅发连珠箭,加之新装的千箭筒,适才卅位弟兄每人十箭连珠,百支箭作一波,形成漫天箭幕,用以欺敌,幸而邪派草莽不晓军事,这才侥幸得手。”
原来如此,无怪乎几轮便射得邪魔外道们抱头鼠窜,以为黑夜里掩来大批官军。
姑苏城点了点头,罕有地露出一丝笑容,赞许道:“你练兵练得不错。”
罗成抱拳躬身:“能有将军的百十分之一,罗成便心满意足啦。”口中谦逊,神色却十分欢喜。
大敌既去,羽林卫士就地取材,砍来粗枝捆作担架,将伤员固定在架上,运下小丘,亦带走了几具邪魔外道的尸体,想来是要回去研究来历。
馆驿内的两辆篷车未损坏,一辆用以给姑苏城夫妇乘坐,另一辆车载运重伤员,安生因为“夫妻”的关系,则与鱼诗兰同骑一匹马。
姑苏城一行的目的地是三川浦的驿馆,与安生也算是同路,正好到了三川浦,待将军没有后顾之忧,他便借着此次机会,禀明杏花村的惨剧以及三川浦恶少的罪行,想必事半功倍。
将军夫人面露喜色,拉着鱼诗兰的小手亲切道:“安夫人,我还没谢过二位的恩情呢!待进城,至少让我做个东道,与贤伉俪敬一杯,好不?”明明是少妇装扮,神态却是不折不扣的天真少女,软语企求的模样当真我见犹怜,令人难以拒绝。
鱼诗兰见机极快,上前轻抚她的手背,笑道:“将军夫人盛意拳拳,小妹便却之不恭啦。”
安生先扶她上了鞍,才跟着一蹬而上,晃悠悠坐在她身后,双手持缰,将雪酥酥的温软玉人拥在臂间,其实他不会骑马,只是在鱼诗兰面前拉不下脸来,加之她又冒充自己的内人身份,实在不好分坐两匹马徒惹怀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队开拔,一路向城头而去。安生策马缓行,他不懂骑术,不敢驱驰,不过他这一骑载了两人,走得慢些也不奇怪,渐渐落在队伍最后头。
“鱼姑娘,你接近将军夫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你这说的什么话,奴家与将军夫人一见如故,机会难得,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你身份特殊,万一被识破岂不危险?”
“这你不用担心,奴家带了宝贝,没人看得出奴家的真身。”
“什么宝贝?”听鱼诗兰这么一说,安生倒是才反应好过来,和她相处也有些日子了,虽然没有刻意动用过灵眼看过她的真身,但偶尔无意的窥视总是难免的,她如今在他眼里确实是个人,起初考虑到涉及人家的秘密,他一直没开口询问,此次她既然自承有宝贝,那自然要顺势弄清楚才好。
“你可听说过不妖壁?”
安生想了想,摇摇头,就他所知的诸天异宝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不过天下奇珍异宝无数,哪里又是一个人就能全知道的。
“不妖壁乃是奴家师傅离开前赐的护身宝贝,它虽不能让我刀枪不入,也不能让奴家修为大增,却能掩饰妖身,屏蔽妖气,于奴家再方便不过啦。”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个好宝贝哩。”
“那你老实说,接近将军夫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傻瓜!”
“为……为了我?”安生自问与那将军夫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于他何干?
“你不是要告状嘛,那将军夫人一看就是个单纯丫头,等奴家略施手段,保管她服服帖帖,帮你的忙。”
“她能帮我什么?我可没打算求她,你莫要乱说。”
“将军也是男人,枕边风这种事儿最是容易,即使不必如此,托她带话也是事半功倍的,谁人能比她了解将军?”
安生闻言豁然开朗,激动地搂了搂怀中玉人,感叹道:“鱼姑娘,你真是聪明。”
鱼诗兰双颊晕红,心里甜丝丝的十分受用,故意板起面孔,轻拧他手臂,咬牙狠道:“知道就好!鱼姑娘,鱼姑娘的,奴家都说几次啦,你该唤奴家兰儿。”
“这……这……我不习惯。”
“好啦好啦,奴家也不逼你,你爱怎么唤,便怎么唤吧。”
“多谢啦。”
“不过你该知道到了地方以后,我们的关系吧,可不能再唤什么鱼姑娘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那……那以后别人问,我就说鱼姑娘你是我家中拙荆吧。”安生想了想,觉得鱼诗兰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是夫妻关系,再在人前唤姑娘总是惹人怀疑的,想起书里的人物对自己妻子的谦称,于是道。
“呸呸呸!你要是敢这么唤奴家,那奴家以后遇人询问,便说你是家中贱夫哩!”鱼诗兰闻言,眉头一皱,嗔道。
拙荆?贱夫?安生“噗哧!”失笑,背脊弓如活虾,抖得差点从马背滚下,兀自咬牙忍耐。
鱼诗兰自己亦“咭”的一声,连忙双手掩口,雪绵似的温软娇躯倚着他厚实的胸膛不住轻颤,两人贴面并头,远望便似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打情骂俏、蜜里调油、如胶似漆,再也自然不过。
蓬车上的娇弱丽人远远望见,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放落布帘,垂首不语。姑苏城缩在车厢一角,正自闭目养神。两人自上车以来莫说交谈,就连目光也未曾稍对;人前人后,均是一般的冷淡疏离,若不是夫妻名分众所周知,恐怕没人会相信他们是一对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