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路青山、云中君等一行,李婕妤在偏厅摆下宴席,与郝兰生小酌一番,席间两人摒退左右,讨论诸多未来两家合作的细节;商议停当,一顿饭也差不多吃到了头,郝兰生起身告辞,不多作逗留。
李婕妤清晨便即起身,除了处理千头万绪的门派事务,更经历各大派齐至的阵仗,好不容易送走郝兰生,独自一人回到别院。她已吩咐下去,谁都不许来打扰,连贴身婢女巧儿服侍过更衣洗面之后,也不让继续待着,打发她回去自个儿院里歇息。
李婕妤换过一身轻便的晨褛,抬起鹤颈般的细长皓腕,闭目支颐。薄如蝉翼的雾露轻纱里透出细雪般的白皙藕臂,肤光柔腻、曲线腴滑。
此刻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待批公文,她可没那么多功夫悠哉,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力量的女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握有权力的女人而已,自两百年前,顶着众修为出众的同期师姐妹的压力,自己一个无论修为还是天资都堪堪入门的人从掌门师傅手里接过掌门职务以来,她兢兢业业,周旋于各派之间;在仙道盟会的场合,要让一名无论资历威望都尚浅的无名少女赢得同道的尊敬,使她令出有依、言出必践,其难度可想而知,李婕妤另外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很多在别人看来根本办不到的事儿。
桌案上,李婕妤神倦体乏,独坐片刻,勉强打醒精神,起身锁好门窗,走进那间四面无窗的小小内室。
她近身来睡得不多,但她必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关于安生的处置,她必须给组织一个明确交代。
她取出暗格里的传信符箓,想着该怎么用最精简的字句,向神秘的谪仙首领提出集会的请求,无论如何,计划已经启动,身为百花妖的她绝不允许计划中途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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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里,李掌门突然秘密传唤了他去,将妖魔乱世以及可能即将到来的麻烦一番陈述利害,又安排他混入外城运送物资的马队中,悄悄溜出城去。
由于事出突然,安生不愿牵连青青,是以独自离开,想着假以时日,等他自证清白,绝非那劳什子乱世妖魔,再回来看她。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今儿日上三竿,安生停下骡马,随意找了个茶棚休憩,自己要了些酒水,便自顾自地饮酒起来,顺便四处打量一番,只见一座石拱桥横河而建,造型甚是精致,颇为好奇,当下随口向身旁一个儒生模样的人问道:“兄台,请教一下,这桥建得好看,不知是什么桥?”
那儒生道:“这是平县桥,你瞧,这桥设计的可好,两端厚,中间薄,坡度也小,桥上车马通行是方便的,船要行过桥下也不碍着。这两端石拱嘛,各开两个券洞,你道这叫什么?这即是敞肩拱,这一来的好处嘛……”
“公子真是博学!”安生虽听的糊涂,不过却也觉得厉害,见他摇头晃脑,说个不停,不愧为读书人,当即哈哈笑道:“建个桥的名堂倒也不少。”
桥上栏板上各有雕刻,或山水人物,或龙虎异兽,望柱也颇有花样,蟠龙、竹节、双宝珠,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这些实是精美之作。
看得片刻,忽听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只听旁人纷纷叫嚷起来:“强人来啦!伏虎寨的寨主!”桥上桥下众人尽皆失色,边叫边逃。
安生一手抓住那正要逃命的儒生,问道:“伏虎寨是什么东西?是这一带的山贼窝是罢?”
那儒生牙齿打战,道:“是……是是……”
安生笑道:“瞧你怕的,也罢,是就是,你快逃远些吧!”说着放开了他,那儒生双脚发软,一时不能移动,呆了一呆,才大叫而逃。
安生站上桥中央,见一伙人远远而来,凝神细看下,都是些普通人,并无妖魔一类。
只过片刻,数十匹健马齐冲向桥,马蹄声响成一片。
安生提气大喝道:“领头的是哪一个贼子,给我停下来!”这一番话字字清晰响亮,一众山贼不禁一震,纷纷勒马,待见桥上只是一名白净的小子,又大骂起来,叫道:“小白脸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
“快给你爷爷让路!”
“滚下桥去,要不然便给你撞死!”
安生不去理会,见当头一名胖汉满脸横肉,手中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便指着他道:“你就是伏虎寨的寨主?”
那胖子横了他一眼,左手一边在那女子周身上下其手,道:“怎么?你是哪条道上的?既然知道爷爷威名,还不麻溜地滚开!”他见多识广,知道这少年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内力不凡,但他自恃武功精强,却也不放在眼里,只是顾着狎玩怀中的女子。那女子低声哭泣,肩头起伏,似不敢作声。
安生在百花门里仙术妙法没学到,凡间拳脚功夫倒是学了几手,此刻面对几个小毛贼,自信满满地说道:“把劫掠来的财物女子全部放下,滚回你们寨里去吧!”
寨主小眼一瞪,怒道:“臭小子……”一句话没说完,安生已飞掠而上,右掌直拍而出。
寨主随手一格,不料手腕一紧,安生化掌为爪,立即拿住他手腕,一挥一抛,一个肥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噗通”一声被掷入了河中,那女子却已在他怀里。
安生将那女子坐靠在桥栏边,安慰道:“姑娘莫惊!”
那女子似乎吓着了,掩面软软坐倒。忽听“泼刺”一声,那摔落水中的寨主已跳回岸上,手舞双锤,骂道:“兄弟们,一齐把这小白脸宰了!”群贼大声呼喝,纷纷下马,拔刀杀来。
寨主双手铜锤上下飞舞,直扑向安生。安生看得真切,双手圈转,顺势一带,寨主只觉双锤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惊之下,双锤已互撞一记,“当”。地一声大响。这一下可把他自己震得双臂酸麻,不由得双锤脱手落下。
岂料安生右足轻轻两点,两把铜鎚一偏,正砸中那寨主双脚,只痛得他好似脚骨碎了一般,大声哀叫。
安生哈哈大笑,他最是向往这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事,否则也不会下苦功修这一身武艺,下一刻身形游走,双掌连珠拍出,绕着胖寨主打了他十多下耳光。
好在他本是一张肥脸,现下是肥是肿,倒也看不太出个样来。安生飞身窜出,掌力到处,山贼们一一倒地,竟是丝毫闪躲不得。
见大势已定,安生上前搜出山贼身上财物,放开其他被抓的女子,还边走边踢,将一把把钢刀通通踢入河中心,以防意外。
众贼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忽听安生喝道:“滚吧,过几天,本少爷便去踏平伏虎寨!”
群贼哪敢多留,慌张上马,乱成一团。有些山贼中掌一后,竟连上马的力气也失了,一众山贼狼狈而逃。
安生见一众女子衣衫不整,约有十来个,于是走上前去,问道:“你们家离的近吗?如果远的就说出来。”
一个女子低声道:“我们就…就是在前面的村里被掳出来的。”
于是安生将得来的山贼财物拿出来分些给她们,让她们各自回家。众女逃出山贼魔掌,对安生千恩万谢,最后互相扶持,一齐离开了。
那被胖寨主所掳的女子却还坐在桥上。安生上前查看,却见她掩面瑟瑟颤抖,于是面露微笑,安慰道:“姑娘,怎么了?来,站起来。”说着便伸出右手。
那女子抬起头来,望着他看。
安生这才看清楚这女子的相貌,只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