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贾突然消失,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
担心陆仁贾会卷土重来,宋正清没敢走,就跟着村民在新的居住地又住了两天。新的地方在山上,很难找,是村子里面的祠堂所在地。据说是求祖上保佑,也为了躲避山贼之类的。只不过这个村子附近已近百多年没有过山贼什么的了,现在就是躲陆仁贾。新的地方距离原来的村子就几里路,宋正清不知道这样的迁村有什么意义,或许是这些更相信祖宗的保佑,又或者是舍不得自己那片大好的土地吧。毕竟是从小居住的故乡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陆仁贾的影子都没有。宋正清又等了几天,在第七天也没有见过了。似乎是陆仁贾只在那天出现,而浩劫已经过去了。宋正清等不了了,他得走了,他算着时间呢,回去晚了也许花铃就送到归一宗的门宗里去了。在门宗外面还可以假冒宗主把人捞出来,进了门宗就不好办了,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要走了么。“通过这几天相处沈林对于宋正清的态度好了很多很多,在村人的眼中这次宋正清可是大功臣,要不是他拖住了陆仁贾一整天他们村子里的人可能绝大部分都跑不掉。
”嗯。“宋正清已经耽误太久了,现在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关押花铃的地方。
沈林把自己那本文字奇怪的书交给了宋正清,”谢谢你。按照约定,这个送你了。“
”那怎么行!“宋正清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志向并不在江湖或者修仙,比起那种惊涛骇浪的生活,现在的他更加向往平静的生活,”我要这书有什么用?而且再说了陆仁贾下落不明,要是再卷土重来怎么办?“
”放心,祖先会保佑我们的。“沈林回头望着祠堂的方向,”那人说让我在浩劫来临的时候使用这本书,交给你就算是使用了。再说了,已经确定我绝对不是那家伙的对手,书给我只会被那家伙抢去而已。这是一本奇书。因为你也不识字,交给你起码不会让造成什么祸端就是了。“
”谁说我不识字,我识字的!“
”好好好,你识字,你识字。“
这天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给宋正清送行。在祠堂下看着宋正清渐行渐远的身影。
宋正清又一个人踏上了道路,背着爹留给他的长剑,穿着出村时候的布衣。只不过这时候衣服似乎破旧了些。
跟着引路虫走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一条河流边。河水清澈,清可见底;河水宁静,静若处子。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是一天夕阳西下时分。
这片地方不错,宋正清就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就赶紧拾枯枝树叶在附近临时搭建了一个帐篷作为栖身之所。
夜幕降临,时不时有寒风吹来。
宋正清拢了拢衣服,又往面前这堆篝火添了添柴火,又朝着篝火挪了挪。在这漆黑的世界里,这片篝火成为了大地上唯一的光明对抗这黑暗与寒冷。火光所及之处是世界,火光之外是黑暗。在这一片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宋正清一人和一把他爹留给他的剑。
他反复擦拭剑鞘,用着水一边洗一边擦,三下五除二剑就被他擦拭得跟当初带出来时候一样锃光瓦亮。
他又开始擦拭自己的衣服,可是再怎么擦洗,他的衣服也回不到当时离开村子的模样了。他就开始想我是不是也和出村的时候长得不一样了呢,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子了呢?早知道就应该在天黑前用河水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既然擦不干净,宋正清也就放弃了,专心地烤着鱼。四条用树枝串着的鱼被放在篝火边烤着,面向火堆的一面已经烤至金黄,这个时候就该翻面烤了。这是他好兄弟陆仁贾教他的。
陆仁贾是富家子弟,他一个穷木匠。陆仁贾小时候,具体来说是开始进学堂读书前很野很野,常常漫山遍野跑。这可把陆家的家丁给急坏了,漫山遍野的抓。那天陆仁贾躲到他家里,看见宋正清他爹给他雕刻的木制品,他喜欢极了。自那以后经常往宋正清家里跑,然后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直到后来陆仁贾去上学了,去了学堂,就再也不能每天漫山遍野地到处跑了。
可是如今,用来锁住陆仁贾残魂的小木盒已经是空荡荡。陆仁贾的魂魄还没有回到身体里,那么陆仁贾的身体一定还在睡觉,陆老爷一定很伤心吧。
还有花家夫妇俩,这时候也不知道睡了没有。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哄花铃睡觉吧。花铃怕黑,怕打雷,一直不敢一个人睡。总是得花母哄着才能睡。后来花父找到自己爹,用木头雕了个花母的雕像,雕得惟妙惟肖,让花铃放在床头就好像是花母陪在身边一样。不知道现在的没有了花母陪伴的花铃还能不能睡得着。
鱼的另一面已经有些焦黑,可是宋正清还没有发现。
他又拿出沈林交给他的那本书来,又看了一遍,还是没能看出来个什么名堂,上面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有图。看不懂的文字加上看得懂的图画,总是让人感觉似懂非懂。一看图,懂了;一看字,不懂。偏偏这种似懂非懂的感觉最让人入迷,每当觉得自己要有所感悟的时候却都又觉得似乎是一场空;说是一场空却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潦草翻了几页,他便放弃了,将书本合上。此刻四条鱼向着火的那面已经烤焦了。
宋正清赶紧将鱼取了下来。爹会骂他粗心大意,陆仁贾会笑话他连鱼都不会烤,花铃会先嘲笑他笨然后亲自教他怎么烤。只不过现在谁的声音也没有传来。篝火似乎小了许多,世界的范围伴随着火光一同缩小了半圈。
宋正清看到鱼烤焦的一面,傻笑着回头,向说一声:”哎呀,我怎么又烤焦了。“
但是谁也不在,谁也不在。
只有一人一剑一篝火,还有一个曾今装着陆仁贾的空木盒。
他想告诉别人自己好孤独,却想起来自己刚才回头看到的是谁也不在,于是只能把这一句孤独又咽到肚子里去。
宋正清又拢了拢衣领。
一条长路,一堆篝火,一柄宝剑,一个孤独的人,还有一夜的黑暗。
熬了一夜,终于熬了天亮。清晨又抓了一只鱼烤着吃。吃完早饭以后宋正清又要上路了,用河水浇灭那一堆火,然后洗一把脸,远眺着自己要去的方向,看不到尽头的河流的那一头。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锣声。这个声音他记得,以前官老爷出行都会有人在前头敲锣开道,这就是开道的锣声。
难道有什么大官要从这片荒野路过?
宋正清四下寻找,终于最后发现了锣声的来源——头顶,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