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个子较高,体格健硕,一头乌黑的头发束在头顶,显得十分精神,眉眼中带着张家的遗传,方正国字脸,细节中又带着母亲卢夫人的气息,他紧跟在母亲卢夫人的身后,来到待客的厅堂前,高大的建筑十分雄伟。两人也不敢多有耽搁,稳步走到堂内,向威严坐在正堂中间的祖师张辅汉和孙夫人恭敬行礼。礼毕环顾四周,见到右边的首席坐着一位青年男子,年纪与自己夫君相仿,又是在座的唯一陌生面孔,卢夫人知道此人便是儿子口中所言的张修了。
左边首席坐着的是自己丈夫张衡,张衡看了一眼身边的空座,对卢夫人眼神示意,卢夫人莲步微移,在张衡身边的坐席上落座。在堂内的还有张辅汉的二子张权,以及张鲁的三个弟弟张卫、张愧和张徵。
见到卢夫人与张鲁已经落座,人员基本到齐,祖师张辅汉严肃的表情上挤出一丝微笑,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我将大家叫来,是想正式的给大家介绍我鹤山贵客张修,他虽年纪轻轻,但是对尊师的‘道德经’所研甚深,并且从今日起,张修同道与他所有门徒,一起并入我鹤山正一道门,尔等不可分彼此你我,大家齐心一起为这蜀中天下苍生为念,降妖除魔,造福于百姓。”
张修听后立即起身,恭敬的向天师行礼道:“晚辈不敢受真人如此大赞,听后实在惶恐,往后还望真人多加点拨,早悟这自然真道。”
张衡此刻也从座上起来,对张修行礼道:“道兄你我同根同姓,实乃缘分,如今即为一家,便不分你我,为天下苍生,同舟共行。”
张辅汉环顾屋内问道:“玉兰为何没有前来?”
听到询问,张鲁起身行礼回答说道:“回禀祖师,原本在去母亲那里,就见到了妹妹,可是妹妹急忙抱着一个婴儿出去,像是十分着急,便未通知前来。”
“婴儿?”
张辅汉疑惑的问,语气中明显能听出不满,这时候卢夫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堂前上前行礼道:“父亲,是这样的,前日救下的妇人产下一子,兰儿见其可怜,便带到我处询问喂养之法,那孩子可怜,已是两日未有进食,所以兰儿这才急忙带着去厨房吃米粥,不能前来。”
孙夫人听后,略感疑惑的问道:“那孩子的母亲去了哪里,怎么会让玉兰喂养?”
卢夫人回道:“回禀母亲,那妇人产子后便已去世,只留下这遗孤,所以兰儿想收养这男婴,我也正准备劝阻,想着父亲传唤,就先到这里了。”
孙夫人道:“可是这玉兰还是未出阁的孩子,你做母亲的怎么就不为她多想想,这岂不是要耽误她的终身?”
卢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孩子的确是被自己平日里宠坏了,这时候张辅汉道:“玉兰心性善良,一心奉道,想必这孩子也是与她有缘,夫人就别多加责怪了,但是待此子六岁后,便不能继续跟着玉兰,若有天资灵性就收入鲁儿门下,若无道缘,就留在门中杂役吧。”
听到张辅汉已经明确表态,并且已经做出安排,在场也没有其他人说其他意见,这时候张修听后对卢夫人行礼问道:“卢夫人,这妇人之事我来到鹤山也略有耳闻,不知道夫人可知,那妇人当日为什么要一心要找真人,究竟是为何事?”
卢夫人回道:“小女倒是给我讲述一些,据说那妇人是为逃乌神教的献祭,所以才千里来到我鹤山,向父亲求救。”
张修听后,表情略显担忧,对张辅汉解释说道:“乌神教我太清楚了,只是这孩子如今在鹤山,要是被乌神教人知道,估计会惹来不少麻烦。”
张衡听后,猛拍了一下座椅扶手,愤怒的说道:“这乌神教我早看不惯,若敢找上门来,我定灭了他们,免得为祸人间。”
张修道:“如今朝廷都在开始信奉那西域的佛教,所谓混则乱,天下动荡也是早晚,不知各位是否听说武陵目前出现动荡。”
张衡道:“李太守为个人私利,讨好朝廷,增加赋税,自然会引起动荡,最近蝗灾严重,百姓已经是苦不堪言,这些可没有人去关注。”
张修继续道:“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闹的那么厉害,背后我想定是有原因,也许不是我们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张修的话音未落,那大殿之外,一阵妖风刮起,吹的堂门咯吱响,堂外的松柏被这妖风刮的格外狰狞扭曲,张辅汉见状,表情微变,急忙起身冲冲的走到堂外,一众人等跟随其后,抬头看见天空云行急速,强烈的妖气笼罩空中,张辅汉对天骂道:“何方妖物,敢在我鹤山作祟。”
这时张衡上前请命:“父亲,就让我去会会。”
他正要御剑凌空而去,却被张辅汉一把拉住道:“且慢,这妖物非你能对付的了,你带众人迅速退入堂内。”
“哈哈哈……”
这时,天际的云彩,滚涌而来,未见其人,只听空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妖异幽长,摄人心魂,言道:“正一真人,你来蜀中六十载,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我敬你为道祖的弟子,所以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却要多管闲事,抢我的东西,那就别怪我让你鹤山上下不得安宁。”
语音一落,头顶的云黑压压的一片,整个视线变得模糊,阵阵的阴风吹着,后背发凉,似乎即将降下暴雨,天际处一股暗红的蘑菇云,如泉眼一般汩汩的冲向空中。张辅汉化作一道紫光,形成长长的弧线向那云头飞去,威严的站立在云头,衣衫在风中乱翻,两手背在身后。从张辅汉的视角看去,在那云团深处,一位身着绿袍的男子,若隐若现,行为举止间,带着妖娆和妩媚,眼瞳中放着幽绿的冷光,纤细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长发,长相十分俊美。
张辅汉一声冷笑,嘴角的胡须迎风微颤,厉声说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你这青面九尾狐狸,我不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你这妖物和乌神教勾结,残害百姓,我今日就除了你这祸害。”
“哼哼,口气倒是不小,别以为和那老头学了三天道法,我就怕了你。”
青面狐狸对张辅汉没有一丝惧怕,能独闯鹤山,这本事就不能小觑,张辅汉话不多说,结起手印便祭出一道金符,那金符化作一道金光向狐妖击去,那妖狐快速运起灵力,顿时身体被一团青色的屏障包围,那金符击在屏障上形成阵阵气浪向四处散去,如水波纹一般,气浪所及之处,臂粗的树枝瞬间折断,狂风呼啸。那青面狐妖,聚集妖力,一股绿色光束,将张辅汉的金光击了回去,随即,一声巨响,那青面狐妖和张辅汉都被震的后退一步,那青面狐妖凝视着张辅汉,他不敢轻敌,因为他没有想到张辅汉竟然修到如此高的境界,要不是自己有上千年修行,恐难以抵抗这金符的力量。
张辅汉对这青面妖狐的实力也是惊叹,他知道此青面妖狐不简单,但是没有想到实力竟然是如此厉害,狐狸五百年成灵,千年成妖,两千年成魔,三千年成仙,然此实力定是修成魔狐,并且灵气之间竟然微微有一丝仙力,让张辅汉甚为不解。
“不错啊,竟得老祖真传,今日我就给你小小警告,若是日后再有插手,就休怪我不客气。”
青面妖狐说完便快速离去,他不想与张辅汉多加纠缠,这次来就是为了试探张辅汉的实力,他清楚自己继续打斗下去,自己并没有全胜的把握,加上太上老君赐给张辅汉的雌雄降魔剑,若此降魔剑一出,自己更是没有胜算。
张辅汉见那青面狐妖逃去,他才感到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他受了一些轻伤,但并不严重,稍做调息便可痊愈,待一切恢复正常,他才回到了地面,张衡等众人早已在殿堂前等候,张修问道:“真人为何不用雌雄降魔剑将其除去,没有想到乌神教的爪牙都伸到这里。”
“此狐狸甚为狡猾,并且摸不清来意,既已离去,穷寇难追。”
张修继续道:“蜀中妖魔猖獗,真人何不联合正道之士,一起讨伐妖魔,铲除那乌神教。”
张辅汉没有接张修的话,而是张衡把话接了过去,疑惑的问道:“如今蜀中唯有我道门乃是大教,不知道兄所指是谁?”
张修道:“单这蜀中,高人甚多,我知道的除了张真人,还有玉垒道人,不过此人神秘莫测难知住处,再有就是雾中山普照寺的智化、智能、智贤三大神僧,以及百花宫的蓝姬圣人。”
在场的人都未出声,倒是人群中那高个的张鲁憨厚的说道:“三大神僧,不就是朝廷西迎的外教吗?那些和尚神神秘秘,是好是坏难说。”
张辅汉听后训道:“不可胡说,那智化神僧我还是有一面之缘,我来这鹤山时曾有去拜会,你个小娃,道业不精,却生出如此门户之见,长此以往阻碍道果。”
“祖师教训的是,鲁儿不敢了。”
受到祖师的训斥,卢夫人也是马上眼神对其示意,张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有些过失,挠了挠头,自己便靠后站去,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
张辅汉又对弟子们交代道:“我明日就要往天谷洞闭关,这门中事务就交由衡儿打理。”
张衡听后心里略有些踏实,老君殿事后,他心里一直不平静,虽然父亲不说,但总是自己的失职所致,自己定然有逃脱不了的责任,现在父亲又明说鹤山事务交由自己打理,由此看来父亲并没有怪罪他,便行礼说道:“孩儿遵命,父亲此次闭关需要多少时日?”
张辅汉边往大殿内走去,边继续回答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六年,期间不懂的地方,多请教你的王长和赵升师叔。”
语毕,转身看了一眼张衡,眼神之中似乎另有交代,但是却未说出口来,然后自己又继续往前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大家按着方才的坐席坐下。孙夫人在张辅汉身边坐下后,小声问道:“为何此次闭关如此之久,难道是因为清和玉女?”
张辅汉并没有即刻回答,却是对着殿内的人交代了一声,让他们都下去了。见都已经离开,张辅汉便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孙夫人跟在其后,到了房间孙夫人又问了一次刚才的话题,张辅汉这才微微点头,他在八仙桌前坐下,拿起紫砂壶,倒了半碗茶,一饮而下。
孙夫人看出张辅汉心中有事,可是她的内心里却是极为好奇,如果是清和玉女,那么这样的休学道法机会,那可是万万不能错过的,她便在张辅汉旁边坐下,顺手为他倒满一碗茶,继续说道:“清和玉女,受尊师法旨,传授吐纳清和之法,不知我可否一同前去?”
因为张辅汉一直没有明确回答,所以孙夫人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将话问的明白。张辅汉看了一眼孙夫人,他自己的夫人心里想的什么他怎么会不知,孙夫人也是精修道业的人,所以这次机会她肯定想要抓住,可是张辅汉心中也有为难,他不好直接拒绝夫人的要求,可是尊师传道,自己也不能做主随意带人去,到时候清和玉女怪罪,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张辅汉欲言又止,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
孙夫人此刻心里很明白了,她知道张辅汉的顾及和为难,微微一笑,将茶水递到张辅汉的手中,下台阶的说道:“其实也没事,只要你学成,到时候你教我便是,不用为难,对了刚才你放了那狐妖,我猜想没错,是因为那四十年前的白狐仙吧。”
张辅汉听到孙夫人提起白狐仙,自己便又是微微一声叹息,一口将孙夫人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静静的望着窗外,往事就如发生在昨日一般,他的眼神里充满故事,喃喃说道:“当年我初来蜀中,虽然得到龙虎大丹,可是自己明白,我一无仙缘,二无仙根,所以即便吃了那龙虎大丹,自己也难有道果,如今的成就,与那白狐仙的恩德密不可分,所以夫人,我当年立誓不能杀害她的狐族,所以不可轻易食言哪。”